“嘭!”
素来安静的十方居,传来一声尖锐的碎瓷脆响。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杨公公,也不由为之心尖一颤。
他端着茶和点心,停下了步伐,站在外间,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一进十方居,六公主就使借口将一众服侍的人都打发了。紧接着,将他也支使去了外间传膳。
这一步接一步,显然是筹划好的。
杨昀丰料想到公主此举必有深意,却没有想到,竟是为此。
他不明白,一向聪慧过人的长风公主,何以会神魂失据?竟似猪油蒙了心一般。
这是……被人下了降头?
正当杨昀丰胡思乱想之际,里间传来孔方楚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砸了下来:“堂堂一国公主,你怎能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来!”
不愧是亲父子,说的话还真是跟六哥一个字都不差呢。
“父王息怒。”长风俯身长拜。
然则态度不改:“求父王成全。”
他如何能够成全?!
孔方楚气得须发乱颤。
又一个秘色瓷碗在地上了开了花。一通发泄过后,十方居已是碎瓷遍地。但那些无辜的杯盏在粉身碎骨时,无一例外地都避开了跪在正中心的长风。
王上还是疼爱六公主的。
杨昀丰想。
“难道,你就不怕寡人降罪——”孔方楚虚指着长风,愤怒之至,也失望之至,最后扶在椅子扶手喘息。
长风见状,心中划过一不忍,片刻后她便重新硬起心肠:“父王会如何处置儿臣呢?”
顿了顿,又竭力做出一副情深难抑的模样:“儿臣只求父王能放过法净……他若是死了,儿臣绝不独活……”
反话,都是反话。你千万不要放过他。
“你……”孔方楚语不成调。
长风闭上眼睛,任由那些黑白云子不分你我,如雨点般砸在自己的身上。
孔方楚疲惫地坐回椅子,“方才的话,就当你一时失智……”他抚额揉捏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寡人准你再说一个心愿来……”
“父王!”长风道,“儿臣唯此一个心愿!”
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君无戏言’——这可是父王您自己说的。”
“但寡人也说过:‘不能涉及国本,不得有碍国政’!”
“儿臣没有……”长风为自己抱屈。
“公主的婚事,就是国政!”
一句话,似是将长风彻底击溃。
她原本跪得直直的身躯,瞬间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
“长风公主触怒圣威,即日起禁足。非朕准允,旁人不可探视。”
从十方居出来,原本计划前往的正阳宫和椒兰殿,都去不成了。
长风被直接送回了越湖殿。
锦屏姑姑办完事回来,听闻了长风被禁足的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
殿下做了什么……
向来得天独厚的她,怎么会无端触怒陛下?
锦屏姑姑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又不敢置信,匆匆赶回了越湖殿。
一进殿,便看见长风正在吃牛乳茶。
悠哉游哉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受罚的颓丧?
“殿,殿下……”
锦屏姑姑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目光。
“姑姑何需如此讶异?”长风端着琉璃盏,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溜溜转了一圈,笑道:“父王只是禁了我的足,又没有断我的供给……”
难道连碗牛乳茶都吃不得了吗?
长风不无讽刺地想着。
至于你最在意的及笄大典,还是会如期举行的。
不然,如何给天颂使臣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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