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球上任司隶校尉,方与前任上司岑初交接完毕,就直接搬进了司隶校尉府。
他初略整理一番得到的宦党罪证及相关检举信之后,就抄录了一份名单送与宫中,交给天子刘宏。
这份名单全是王甫党羽尤其是王甫亲族在各州郡的官员。
阳球上书说这些宦党亲族全都有违法之举,请求天子允许其派兵,将之全部缉拿归案。
也不等天子回复,阳球就迫不及待地点齐人马,浩浩荡荡地封锁了王甫在雒阳城中的府邸,并亲自带队入内搜查。
阳球先找到王甫书房,收纳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私密信件后,命徒兵尽数起出府中财物,再挖地三尺,以免遗漏私藏。
将王甫府邸搜刮一空后,阳球这才带兵押运着所有财物,一路大张旗鼓,招摇过市,送与宫中。
千余司隶徒兵涌入皇宫,引出不小动静,好似皇宫一下子全笼罩在兵威之下一般,某些心中有小九九的人难免为之惶恐。
阳球身着戎装,将兵士停驻在司马门前的广场上,自己先去向天子请令。
刘宏并没有接见阳球,只让史涣向阳球传话,令其在宫中依法度行事,不可胡乱造次,并将阳球先前呈上的名单返还给他,令其自决。
阳球接过名单,打开一看,见其中除了涂掉一个名字之外,其他全无改动,而涂掉的那个名字是“段颎”。
阳球将段颎列入名单的理由是段颎曾依附王甫等宦党一系,应当审查其罪。
但很显然,天子不给他这个机会。
阳球也因此知道,朝中传言段颎重新被天子重用的消息是真实的。
阳球有些遗憾,以段颎的资历和官阶,若能被他拿下,那将极大地展现他的权威。
不过虽然少了段颎,依然还有很多人可以让他立威。
陛下既然将名单还给他,并让他自决,那就是授予司隶校尉自行处置的权力。
他将名单上身在司隶之外的人挑选出来,分配给属下各从事,令他们派兵赶赴各地实施抓捕,并强调无论对方身居何职,哪怕是一郡太守,只要反抗不从者,一律就地格杀。
阳球的强势令属下震动,他们不敢怠慢,当即派遣兵士前往各郡国拿人。
这时,程璜抓住空当走了过来。
“阳校尉,陛下命我将一些涉案证物及数名人证交予校尉。”
阳球疑惑地看着程璜,“在何处?”
“在我住处,请校尉移步。”程璜向阳球使了个眼色。
阳球却似乎没看到其小动作一般,只是点了两个属下,“汝二人带队,随程公去取证物,并将相关人证一并带回。”
程璜心中不悦,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发作,于是提醒道:“校尉不妨先看看证物,我也有相关案情相告,或许能帮校尉省些气力。”
“不必了。”阳球一口回绝。
程璜没想到阳球刚做了司隶校尉,就翻脸不认人,他的心越发沉郁起来。
正此时,却又听阳球道:“既然公亦知相关案情,不如带着证人随他二人前往雒阳狱等候,待本校尉回去后再做处置。”
“如此甚好,我定当配合。”程璜转忧为喜。
阳球没再理会程璜,他整了整衣冠,带了一队兵士,雄赳赳地大步向永乐宫走去。
显然,他打算直接从皇太后处开始问案。
永乐宫。
这几日,董太后一直思绪杂乱。
她本就因为皇后之死而忧心,天子回宫之后,屡次拒绝前来与她相见,更使得她心烦意乱。
董太后不知天子是何心思,但对她有怨是肯定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董太后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天子了,甚至感觉她与天子之间也有了一层越来越厚的隔膜。
现在细想起来,这种情况似乎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她过去未曾在意,这几日才陡然省悟而已。
“太后,司隶校尉带兵来了永乐宫,请求太后召见。”一名侍女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向董太后禀报。
“什么?”董太后惊怒交加,“岑初那老东西来我永乐宫做什么?”
“并——并非是岑公,是新任司隶校尉,听说叫作阳球。”侍女道,“听其所说,好似是奉陛下之命查询皇后之案。”
“是那个酷吏?”董太后早就听说过阳球此人,是她很不喜欢的类型。
侍女不敢答话。
董太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说道:“既然是奉天子之命,就见见吧,汝去传令,带其前往正殿等候。”
“诺!”那侍女领命而去。
董太后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穿戴好礼服后,才动身前往永乐宫大殿。
董太后到时,阳球已经在那里等候一会了。
见到董太后,阳球忙躬身行礼,“外臣司隶校尉阳球拜见太后,恭请太后安乐。”
“免礼!”董太后道,“司隶校尉来我永乐宫,所为何事?”
阳球答道:“陛下命臣调查皇后遇害一案,臣有些许疑虑,想要向太后讨教。”
董太后有些不悦,沉吟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汝问吧。”
阳球问道:“臣听说宫中发生巫蛊事件后,廷尉府调查未果,陛下已封存卷宗,下封口令,太后当时并不知晓此事。
后来陛下出宫巡视上林苑,太后却向廷尉府索要卷宗,并重启巫蛊案。
请问太后从何处知晓巫蛊之事,又为何要重审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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