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纸休书上头就简单写了几个字。
“今日郑桂休李翠香。”
再带上时间落款,一份再简单不过的休书便写完了。
一式两份。
接下来便是按手印这一步。因着没有印泥,李翠香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指头,蘸着血,在两份休书上分别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那叫一个爽利!
郑桂双眼猩红,咬牙切齿!
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不由得自我开解,这李翠香木讷至极,又生不出儿子,哪里比得上云寡妇知情识趣满身风情?
休了她,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跟云寡妇搞在一起了!
郑桂这般一想,心下发着狠,也跟着咬破了手指,按了手印。
李翠香一只手抱着闺女,腾出一只手来,拿着那份休书看了又看!
她虽然不识字,但这张焉巴巴的纸上用木炭歪七歪八写着的东西,还有那两枚沾了血的指印,却是代表了她的自由!她自然是视若珍宝。
郑桂把那份休书胡乱往怀里一塞,再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晦气!”
他恨恨扭头走了。
碧水屯的刘村长见事已至此,也压住火气:“走,咱们也回!”
他要回去召集下碧水屯子的村民们,好生商量下眼下还要不要继续跟流金村的人一道上路。
碧水屯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李翠香,她抱着瘦巴巴的小闺女,再三踟蹰,还是带着乞求,跟流金村的吕村长开了口:“……吕村长,我能跟着你们村子一道上路不?”
她眼下已经是自由身,但碧水屯容不下她了。
眼下看情形,两个村子又要各自踏上逃荒路,看村风村貌,她宁可跟着人生地不熟的流金村,也好过跟着碧水屯被众人指指点点!
不过多一个人上路,就意味着责任多了一分。尤其是李翠香这情况,更是麻烦。吕村长自是不愿:“你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还是回你们村吧。哪怕没了夫家,好歹也有亲人帮扶,总不会过得太苦。”
李翠香垂眸苦笑,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村长,方才我家那情况您也见着了。我估摸着我就是抱着孩子饿死在家门口,他们也不会给我一口吃的。”
“都是至亲亲人,嘴上说说,哪能这么心狠。”吕村长还想再劝劝,但李翠香却很是坚定。吕村长最后看了一眼李翠香那磕头磕到渗血的额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松了口:“……李氏,你跟着我们村,我们村也给不了你多少啊。你可想好了。”
李翠香抱着孩子便要给吕村长跪下,吕村长顺手在身边扯了个后生过去帮忙:“赶紧拦着她,年纪轻轻的,莫要把额头给磕烂了!”
那后生可巧,就是孙立文。
孙立文强忍住心下的激动,上前拽住李翠香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跪下去磕头。他大声道:“……李家妹子,你只管放心跟着。我们村里人都是好人,只要你跟了我们村,断不会让你再被人那般毒打!”
孙立文其实想跟李翠香说,他一直没忘了她,她只管放心,这一路上但凡有他一口吃的,他绝对不会让李翠香饿着!
但孙立文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给李翠香惹一身腥。
万一有人嚼舌根,说他跟李翠香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李翠香今儿才敢拼着什么都不要,也要带女儿走,这可怎么办?
他佩服李翠香不破不立的勇气,是绝不愿让这份勇气上被沾染半点污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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