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嗡嗡的。
想起赵桓之前削爵的表态。
背嵴生寒。
“燕王,上皇请你过去?”
这时候赵桓不是应该站到宫墙门上,宣布对自己撤职。
同时安抚士子,承诺不撤兵权,不改政治。
请过去干嘛?
是不是感觉自己为赵氏天下为官苦心积虑,落得这个下场,还不够凄凉。
罢了官,削了爵还要在人前示众?
反正是背锅,伸缩脖子就是这一刀了。
李纲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
到了宫殿之中,赵桓仍然是怒不可泄的表情看着他。
“李卿家这个主考官还真是当的轻松啊,上千学子串联,上万学子罢考,你居然一无所知?”
“微臣不察考生舆情,纵容学子集英殿胡言乱语,以至于太学考生对微臣不信任,微臣有错,微臣认罪!”
主考对考生舆情失查,本来就有过错。
如果说,集英殿上,朱琏定李纲有错,就是这个缘由。
而今太学学生罢考,他一无所知,更是坐实了朱琏给他定下的罪。
李纲也挺光棍,我有错,有罪,可是我的副山长和主考官还不是你任命的,集英殿让李敬当众宣读策论,也是你的旨意,反正我已经帮你把锅背了,仁至义尽,你爱咋咋地。
郡王爵位削了确实让人心疼,可这东西,不是说自己想保住就能保住的。
“认错有用吗?朕问你,现在皇宫外的学子,该当如何处置?”
李纲抬头,错愕的把赵桓望着?
这还用问?
“上皇,微臣罢官去职,需要当众宣布,宋军军纪严厉,尤其是各路精锐,对百姓秋毫无范,每一次对金的大胜,都举国沸腾,现如今提出释兵权,确实不合时宜,不得人心,至于政治改革,也需要上皇亲口给学子承诺,如同当日汴梁城头对勤王军喊话一般!”
“全盘答应学子所请?”
这次轮到赵桓错愕了?
大宋政改的方向是还政于民,皇帝只是国家的象征。
到最后只是发布签署议院讨论好的各种战争和重要政令,甚至新年问候。
在赵桓看来,这只是朱琏不善朝政也不喜政务的一种无奈的做法。
自古只有君明臣贤,勤政爱民,才能强国。
现如今居然让自己承认不释兵权,顺应政治改革?
这是误入歧途,当悬崖勒马!
回想自己皇后在集英殿喊那声把人拉出去,乱棍打死,酷毙了。
他也想自己能有那番杀伐果断的风采,抓几个闹事的胆大妄为考生杀了。
以正皇家威严,平息此番罢考的事件。
如今李纲居然让他顺应考生?
“李卿家,不能抓几个,杀鸡骇猴?”
这些考生闹出这么大乱子,还把矛头对准自己这个主考官。
李纲何曾不想调兵,把人统统都抓了。
或者把领头的杀了。
可眼下的形势,如同那个上奏疏杯酒释兵权的陈南生一样。
这些学子也在赌,只不过他们站位不一样,站位李敬,依仗的是皇后的仁慈和李敬编织那张坚定不移推动政治改革的大网。
听见赵桓要杀学子。
李纲浓浓的发出了一口叹息。
靖康之变时候,因为赵佶争权,赵桓有些时候还算是能听人劝。
如今怎么这样了。
“上皇,太后自从到山东监国开始,从不乱杀,战场俘虏许多可杀不可杀之人,都被打入了矿场服刑,大宋律法的死刑废黜良多,十恶不赦当须死刑者,也修改律法进行数次复核,排除司法官吏徇私枉法,确定其罪大恶极,方可行刑。”
“这么说,集英殿,琏儿是唯一一次的意外?”
“也许太后重视李敬救命的情谊,把李敬视作了亲人,大宋的肱骨,陈南生那个学子挑拨上皇和李敬会引发大宋动荡,生灵涂他,罪大恶极的行径触碰了太后的底线!”
赵桓完全没注意到李纲那份口气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枕边人,陌生到自己也不认识了。
北狩方数载,世上已千年。
他不明白,不是乱世该用重典吗?
一个如此仁厚的监国太后,是怎么打败狼一样的金人,把自己营救出来了。
“微臣可以跟上皇打赌,若是上皇下令禁军抓人,郑太后必然在宫门口阻拦?”
“你是说,郑太后谋划的这件事?”
李纲苦笑着摇头,郑太后,连太后之位都请辞了,她吃饱了撑着才去串联学子。
这些学子中,或许有人得到官员授意。
但是绝不是郑太后。
“我猜也应该不是,她现身阻挡朕的禁军,护佑学子,是可能的。”
不能用强,不能抓人,杀人,赵桓再次感觉到棘手了。
怪不得李纲让自己上宫墙,全盘答应学子要求。
“上皇,集英殿太后废除科举,已经有损上皇威严了,学子罢考,须谨慎行事,此番云集京城学子数量超过两万,远胜昔日太学学生反对对金议和阵势!”
是哦,庆历、熙宁、崇宁三次兴学,北宋太学的规模达至最盛,也共有学生3800人。
现如今,三司吏员考试无须通过府路考试资格。
前来参加科举,太学,三司三试的考生,胜过昔日太学生十倍以上人数。
一个处理不好,举国哗然。
李纲说出原委以后,轮到赵桓脑瓜子嗡嗡的。
“你怎么不早说!”
于是赵桓也不管李纲了,急吼吼的朝着宫门方向,一路小跑。
贴身禁卫和侍女纷纷迈开脚步,一路跟随。
只有李纲缓缓的走出了宫殿,没有追寻赵桓,立定巡视,看着这北宋皇宫巍峨的建筑群,依依不舍。
或许今日之后,再也回不到这里,也去不了新建的都城。
被贬蛮荒之地,还是南洋新疆域,或是西洋藩属国画出来的港口,再或者靖康大陆?
在也回不来了。
回想半生殚精竭虑,辅左赵佶,赵桓,赵构三父子,加上赵柔嘉一女帝,四位君王,到头来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罢了官,再削了郡王爵位,一生要强的自己,到头来两手空空。
李纲看着身上的紫袍官服,本想脱下来,可他舍不得,这套官服,赵柔嘉登基时候,朱琏让人给各位郡王定做的。
那是一生最荣耀的时候。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紫袍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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