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不会以为,这么小块镜子,他们能卖出两百两吧?”
雷富贵急促的说道:“可是咱们才是主家,他们不过是家奴,咱们赚十两,他们就赚了二十两,这正常吗?”
雷虎拍了拍他的手臂:“爹,话是这么说,你敢拿着在南京城里卖吗?”
一句话就将雷富贵堵得哑口无言。他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利润有多惊人。
二十个工人一天的劳作,连材料带工钱,花费还不到二两银子,却生产出了将近一百五十块镜子,这要是全部按十两银子卖出去,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样的利润,别说魏国公府,就连皇上,怕也会下手直接抢了。
雷虎继续安慰道:“他们拿着镜子出门,要担多大的风险,你想过吗?搞不好命都要丢在外面。”
十七世纪出远门,也不用太远,就是出个县,惊险程度都不亚于后世在非洲大陆上走一圈。
疾病,土匪,官府,随便那一样都能要了远行者的命。
这里面的风险,从雷家父子招募销售员的难度就可见一斑。
“愿意出门去推销的,咱们按十两银子的价格结算,多出来的钱,全部归你们自己所有。主家先预支一两银子做路费,也给你们提供路引,你们两人一组,路上也有个照应。”
雷富贵将自己的条件一一解释清楚,换来的却是下面二十人的沉默。
这些人一时间都有点迷茫了。
本来以为自己运气好,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主家,全家人住进了温暖的房间,每天三顿都是杂粮饭吃到饱,青菜管够,隔上三天还能见着一点荤腥,衣服也换上了每人两套的短打,床上也是褥子被子暖和得不知道几舒服。
这样的生活,以前他们也就在地主家的管事身上看到过。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开始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但主家今天给他们的任务,却让他们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明明大家都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大家都出门去卖什么镜子。而且还不是进南京城去卖,非要把大家都赶得远远的,到扬州松江武昌府去卖,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他们都是从北方一路流浪过来的,当然清楚这一路上有多少风险。
刚过了几天安逸日子,要他们突然又去冒险,他们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雷富贵看着众人的表情,当然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雷虎这兔崽子给这些人的待遇太好了,让这些人不愿意跑到外面去冒风险。
“你们可都是跟我雷家签的死契,现在确实是有口饱饭吃,可要是这些镜子卖不出去,咱们雷家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到时候说不得就只能将你们转卖给其它人,或者干脆将你们赶出门去。
那些江东门外的流民的日子,你们可都是清楚的,你们都是壮汉子,能挣到一口饭吃,可你们的婆娘孩子,还有亲娘怎么办?
她们可没办法找到一口饱饭吃,也只有在咱们雷家,才肯给这些妇道人家吃口饱饭。”
看到下面一阵骚动,雷虎赶紧加码:“你们跟咱们家签了死契,暂时算是安定下来了,可有没有想过以后孩子怎么办?
难道也让他们一辈子给咱们雷家为奴为婢?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挣点钱给全家人赎身,买点田地,盖个房子,难道真准备祖祖辈辈给咱们雷家做工?”
这话就有点狠了。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是华夏人喊了上千年的口号,早就浸染在每个华夏人的骨子里。
自己一时间落魄不要紧,可要是祖祖辈辈都给人伏低做小,是个华夏人都不能忍。
“我去!”
雷虎抬眼一看,是个叫王二狗的,带着一个老娘,加上他婆娘,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一个侄儿,一起来的雷家。
据他自己说,光是路上为了不让人抢走三个孩子,他就跟人打了不下十场,每次都是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但也就是靠着这份彪悍,全家才全须全尾的走到了南京城下。
“我想去扬州,去卖镜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大哥他们。”
得,这个时代像他这种半路离散的太多了,无非就是全家人出来,半路遇了变故,大家走散了,以后能不能找到,全看天意。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又有十多人站了出来,这个时代的人怕死是真怕死,毕竟危险无处不在;但一旦真的激发出他们的勇气,他们对生死也看得并不是那么重。
毕竟惨剧每天都在发生,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比起出远门所遇到的危险,他们更害怕的是看到家人在自己身边病饿而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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