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了不少史书,隐隐有所感悟,是以人情练达,重组的弥勒教架构更是严密,将江城的官员豪绅还拉上了他的船,为此他得意不已,却也总觉得还领悟得不够彻底
沈墨说的两个字,像是拨开他心里多年的迷雾。
那些堆积如山的汗青竹简,汪洋文字,其实总结下来,只满篇写着两个字,那就是“吃人”。
他曾居山野,闭关苦修,见得猛兽间的弱肉强食,其实人也一样。只是人若只会弱肉强食,那人和野兽有什么分别?
他思及平生所见所闻,见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常态,竟是没什么区别。
这“吃人”二字,可是将几千年几万年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一并骂进去了。
换句话说,沈墨这两个字可没有针对在座任何一个人,完全是无差别攻击。
有的人城府深,没有发作。
有的人乃是一方土皇帝,在自家的地盘呼风唤雨,可受不得这鸟气。何况还有人练的功法,脾气火爆,于寂静无声中,怒喝:“沈墨,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你给我说说,这吃人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他可以做,但不准旁人明嘲暗讽。
何况沈墨这两字正戳到他痛处。
因为他真吃过人!
不管沈墨是有心,还是无意,今天都惹到他了。
沈墨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沈墨也是你能叫的?”
那人说话时,已经拍出双掌,竟如火焰般赤红。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赤焰掌,修炼到他这一步,少说三十年火候,一掌拍下去,任你是钢筋铁骨,也熬不住。
沈墨本来席地坐在平地的篝火旁,见得这双赤焰掌拍来。
他没有闪避,仍旧是保持盘坐的姿势,却不见任何借力的平空往前移动,迎上赤红手掌。
同样是双掌拍出,到了赤红手掌前,沈墨双掌犹如丝缕一样柔软,对着赤红手掌一缠,往下一拉。
随即有骨骼碎裂声爆响。
眼见得那人便双掌尽废,扑倒在地。
沈墨却没有趁胜追击,因为一双空濛如烟的手掌和他轻轻一对,一沾即收。
乃是赵普法出手阻拦。
沈墨顺势起身,负手而立,静静地等赵普法给他一个说法。
赵普法微微一笑,“沈兄,我愿出一根千年山参替他赔罪。何况咱们青龙会的规矩是不能对自己人下死手,还请沈兄今天卖在下一个面子,不要坏了规矩。我保证,今后他要是再出现在沈兄视线内,不劳沈兄动手,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赵普法对躺下那人劈出一掌,他戴着的面具化为齑粉而面门不伤。
这是要他暴露真实面目给沈墨瞧清楚。
其实不用这一下,已经有许多人猜到对方是赤炎门门主吴雄。
现在赵普法揭开他的面貌,更是坐实旁人的猜测。
吴雄如丧考妣,呆呆地不说话。
沈墨缓缓点头,“赵教主,这件事我没兴趣,不过我对新法的事很感兴趣。”
“其中细节,明日会和那根千年山参一并送到我师弟那。”
“好,那么告辞了。”
刚才的提灯使者要送沈墨,沈墨摆手,示意石三跟他走,随即一主一仆进入竹林。
竹林的黑暗颇有恐怖,但有一抹刀光闪过,划破黑暗,随即沈墨带着石三从容离去。
“原来柳前辈说的持刀人是他?”赵普法目送沈墨离去,若有所思。
据赵普法所知,那柴刀上的铁锈造成的伤口极为恐怖,昔年龙虎山的一位神将就是挨了一记柴刀,伤口染上了柴刀的铁锈。回去用了不知多少疗伤圣药,仍是无济于事,最后竟活活流血流死。
据说只有水月庵的天香断续胶才能止住柴刀铁锈造成的伤口流血。
当初水月庵不肯施舍天香断续胶给龙虎山,还因此和龙虎山交恶到如今。
无论如何,柴刀重出世间,又落在沈墨这等非同小可的人物手上,他得想办法搞一点天香断续胶在手上,有备无患。
其实赵普法并不知道沈墨还不清楚柴刀上那铁锈的厉害,而当初苏子默也是无比幸运,没有被柴刀砍实,令伤口染上铁锈,只是被柴刀刀尖的青红电芒所伤。
否则苏子默很有可能被沈墨误杀。
当然,以朝廷的资源,苏子默身上带上一点天香断续胶这等无上外伤圣药,也不是不可能。
…
…
江城,驿馆。
苏子默手中拿着一份密函,内容是白日里码头大战的详情。而跟他初来江城时相比,苏子默这一月来,身形消瘦许多。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比阴森的气质,令得面前的油灯都感受到恐惧,变得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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