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默默地从李世民手中接过供状,细看起来。
李沐听了心中一凉,李世民明显地在维护李泰,于是反驳道:“皇上,李忠的供词是由儿臣与任城王、杨长史一同会审所得,且有李忠姘妇柳氏为旁证,怎会是诬陷?”
被李沐这么一问,李世民重新坐回龙椅上,森冷地看着李沐,不发一言。
场内气氛迅速冰冻起来。
这时,房玄龄上前对李沐道:“沐县子不要急躁,你说证词是三人会审所得,此话无人质疑。不过谁敢保证李忠没有说谎呢?加上你说李忠已经遇刺身亡,这就是死无对证啊。还有你说柳氏可为旁证,可按你说柳氏只是李忠姘妇,并无参与暗杀之事,她的话不过就是听李忠述说而来,并不足以采信啊。”
李沐大怒,怼上房玄龄道:“连这也不足采信,敢问中书令,这天下还有可采信之事吗?”
李世民突然暴发了,他将一本奏折砸向李沐,骂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当着朕的脸指责中书令。”
房玄龄连忙上前打圆场道:“皇上息怒,沐县子年少,只是一时情急。”
望着李世民突然暴发狰狞的脸,李沐突然想明白了,李忠遇刺绝不是普通人能为的,戒备森严的皇城中,要埋伏进一个刺客,刺杀之后又从容逃离,这就算是李泰都做不到。
还有,刺客怎么知道自己要带李忠面圣?
自己是在审问结束之后,才临时决定直接进宫,除了李道宗、杨恭仁二人知道,再无他人。
能如此迅速安排杀手之人,呼之欲出。
李沐心中一阵冰冷,与君权硬抗无疑是自找死经路,于是转头狠狠地瞪了李道宗一眼,深吸一口气,对李世民道:“皇上若无别的吩咐,儿臣告退。”
李世民面色和善了一些,点头道:“去吧,安抚好庄中护卫,这些天别出庄了,好生在庄子里休息,不日后朝廷对松州之战的封赏就会下来。”
李沐默默地施礼退出。
出了门,见到苏定方和他的禁军还护着柳氏,站在那。
见李沐出来,苏定方上前问道:“沐县子,皇上可有怪罪于你?若皇上怪罪于你,某与你一起分担。”
李沐意兴索然地回道:“没什么事了,苏将军辛苦了,回吧。”
苏定方疑惑地看了李沐一眼,招手率众禁军出宫去了。
李沐看了一眼木然而立的柳氏,上前道:“随我出宫吧。”
柳氏默默地跟着李沐出了宫,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来到李忠遇刺的地方,李忠的尸体已经被禁军拉走,可地上的血迹还未来得及冲洗。
柳氏看见血迹,突然嚎嚎大哭起来。
李沐心中歉然,上前劝慰道:“柳氏,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柳氏突然爆发了,她冲着李沐骂喊道:“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吗?现在呢?李忠死了,可凶手却逍遥法外,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真傻啊,要不是我苦劝,李忠至少现在还在牢里活着。”
柳氏冲上来,撕打着李沐。
李沐无力闪避,也不想闪避,而身边又无护卫营,就无人上来拉开柳氏了。
路边两侧是朝廷六部及各个衙门,不少官员都偷偷地看着热闹,却无一人上前帮李沐。
柳氏终于累了,她转身慢慢地往回走去,口中呐呐道:“李郎,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李沐静静地跟在柳氏后面,出了皇城。
一路上,李沐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业火在熊熊燃烧,而且越烧越旺,让他无法控制。
这个世道,什么都是假的,什么千古明君?不过就是掩耳盗铃之辈。
既然上天让自己来到这世上,那就任性这一回。
李沐咬牙决定,就算无法伸张正义,也不能让宵小好过。
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经过护卫营时,柳氏并没停留,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李沐在她背后喊道:“柳氏,你想报仇吗?”
柳氏猛地停顿下来,好一会转过头来急问道:“怎么报?”
“跟着我。”
李沐不再理会她,转身面对护卫营大声道:“今日,我要去做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或许会连累到你们,甚至你们家人。但如果不做,我心中不平,我要让这世上的人知道,这世间除了强权,还有天理。这次你们可以不去,直接回庄子就是,有人退出吗?”
一百护卫默默站立着,脸上的坚毅令李沐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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