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唐军在河西是主动作为,有战略目标,有阶段计划的话。那么在陇右,吐蕃人兵出石堡城,乱拳打死老师傅,把左武卫冲得是七零八落、外加一脸茫然,致使折兵数千,还赔了个领军副将。
当头挨了一顿痛打,却不知为何。
吐蕃大相结赞尚钦亲自领兵,气势汹汹,追得左武卫和陇右边军杀得是血流成河。唐廷只道是吐蕃人言而无信,又要吃个瓜落。此时听了赵正的亲口叙述,安郡王赵末却是了然于胸了。
“结赞尚钦是朗日的丈人,这事你可知道?”
赵正摇头。
“朗日是吐蕃赞普的七郎,还是吐蕃王位日后可能的继承人,这事你可知道?”
赵正仍旧摇头。
赵末捻着胡须,道,“结赞不仅是朗日的妻父,又是朗日登基最大的支持者。朗日登上吐蕃王座,结赞家就能继续把持吐蕃最高权柄。这其中关键你总想得明白吧?”
赵正点头,这事毫无争议。
赵末亲自帮赵正点抹了一碗茶,递上去,道:“你一箭将他射杀,结赞又怎能善罢甘休?就算是一个借口,吐蕃这回也借得天经地义。倘若是我大唐皇子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唐军也定会屠他满城,鸡犬不留。”
赵正无奈摊手,这事怪我咯?
赵末端着两手,两只拇指不住地绕着圈,摇摇头,“啧”了一声,“这事挺难办的!”
赵正连忙放下茶碗,正襟危坐,想接着听下文。
却听赵末道:“老夫沙场征战五十余载,与吐蕃打交道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法理上来说,唐蕃之间是叔侄关系。可自松赞赞普始,你我龌龊连绵上百年,但每每冲突,最终还是握手言和,坐下详谈。双方将士需要抚恤,损毁城池需要修缮,花钱劳命之事暂且不说了。可这其中双方开战端者,谈了之后要么罢用,要么祭旗,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赵正细细地咀嚼着安郡王的话音,不知他扯这有的没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实意?
赵末见赵正不吭声,又道;“如今河西之战已陷困顿,是老夫轻敌了。陇右也传信来,凉王殿下也是进展皆无,双方在石堡城徒增伤亡,这仗就快要打不下去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赵正。
这回,赵正听懂了。
既然仗快要打不下去了,那接下来就是两边要坐下来谈判,商讨罢兵停战的事宜了。
停战当然得有条件。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要停战,得有胜负。否则在战场上争取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做梦。但眼下唐军唯一能有优势的河西战场如今也陷入了防守困局,达不到打击一路屈服另一路的战略目的,而吐蕃在石堡城下又与左武卫打得焦灼异常,双方为了一谷一山头的得失,动辄便是数百人的阵亡。
双方在陇右河西两个战场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除了伤亡数字不相上下之外,其实根本就没有胜负之说。
吐蕃人怎么想的赵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强弩之末的唐军一定想谈判。
吐蕃还未倾尽全力,但唐军早就捉襟见肘了。府军不堪,唐军没有援军,再加上连年饥荒,河陇粮草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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