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本来很漂亮,眼神即便不算柔和,倒也不至于显得凶狠,但现在由于这道刀疤的存在,即便他的眼神柔和起来,竟也不显得了。
只有冰冷。无情的冰冷。
店小二见到花盈的模样,显然也有些不寒而栗,只见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客官,还是让小的帮您把马牵到后院吧。”
花盈顿住脚步,问道:“有上好的马厩吗?”
店小二一愣,又道:“虽不是上好的马厩,但也足以让客官的宝马好好休息一下。”
花盈又问:“那有上好的粮吗?”
店小二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点头说道:“当然。客官您放宽心就是。”
花盈这才放心的将缰绳交到店小二手中,临走时还和那店小二说道:“记得莫要将我这马同其他马匹栓的太近,它不喜欢。”
店小二又是一怔,连忙点头:“客官放心,小人记得了。”
说完便牵着马绕到了后院。
花盈扫视了一下店中,最后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上。
窗外落日,红的像火。
他喜欢一边喝酒,一边赏落日。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享受。
落日,代表着这一日的终结。当夜幕来临,旭日东升之时,便又是新一天的来临。
而镖师,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职业。有没有明天谁都说不清,对于他们来说。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就是他们的常态。
每一天都是冒险,每一天的落日都是最后的享受。
尤其是在走镖的路上。
酒已上了。
花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举杯象征性的敬了一敬落日,最后一饮而尽。
3.
正对客栈门口位置上坐着五六个年轻人。每个年轻人都穿着一件灰褐色的麻布短衫。看起来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下人。但他们的衣服却很干净,就像是新裁出来的一样。
每件衣服都很合身。
桌上有酒。
酒是最烈的烧刀子。
而且也是最便宜的。
坐在最外面的年轻人面色黝黑。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颇有精神,目光炯炯如星。
只见他上下打量了花盈几眼,突然笑道:“那位兄弟这身行头倒是不错,定是要出远门的吧?”
花盈只穿了一件玄色劲装,背上披着一个又破又瘪的褡裢。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忍不住笑道:“不瞒兄弟,我的确自远方而来。只是你现在再瞧我这身行头,哪里还像能出远门的样子?只怕是要饿死在半路了。”
那年轻人闻言大笑,说道:“兄弟不出远门,我们哥们儿几个却要出远门了。”
花盈目光一闪:“不知兄弟要去何处?”
年轻人道:“东南西北,天大地大,又有何处不能去,又有何处不能走?”
花盈道:“兄弟要去作甚?”
年轻人继续道:“支挂子?拉挂子?点挂子?作甚也好,作甚也行。左右也不过只为讨生活罢了。”
花盈笑着点头:“不错。诗仙李白曾有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不管去何处,做什么,只要肯吃苦,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年轻人眸光一闪,嘴角笑意更浓,口中说道:“兄弟此言有理。我崔不文这个人虽不曾读过几年书,不晓得什么大道理,更不明白什么圣人言论,就像我这名字一般,不通文墨。但诗仙李白这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却是烂熟于心。只盼能够早日横渡沧海,完成自己心中所愿。”
花盈连忙抱拳道:“那在下就只能祝愿崔兄弟,以及众位兄弟能够早日完成心中所愿了。”
崔不文赶忙也回了个礼,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连连道谢。
正在这时,那佝偻老人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花盈正与那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喝着酒,那老人就站到了他面前看着他。
口中不说话,眼睛却也眨也不眨,就那么瞬也不瞬的盯着花盈的脸。
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双腿也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摔倒似的。
花盈被看的难受,站起身,狐疑的朝老人家作了个揖,道:“老人家可有何事需要帮忙?”
老人终于开口了。
他努力睁大浑浊的眼睛,眼神凝视着花盈的目光,忽然,泪水涌出眼眶。只见他沙哑着嗓子,哽咽说道:“公子!老奴总算见到你了!自你离家之后,老爷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这次特地命老奴前来寻你归家,临走之时还命老奴为您带来一封信。公子你不知道啊,老奴寻找公子踪迹许久,本以为公子早已回家,却不曾想会在此处……”
花盈一怔,口中却道:“我爹的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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