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老夫从去年开始,便一直向陛下提起关于官员俸禄之事,开元年间,百官俸禄极少。”
“如今永盛年间,百官俸禄竟还是按照前朝标准而来,如此下去,必滋养无数贪官污吏。”
“与其花银打仗,倒不如提高百官俸禄,从而有效为民造福,长久之下,必定获十倍回报。”
胡庸也跟着开口,他拒绝打仗,更希望的是,提高百官俸禄。
的确。
太祖时期,百官俸禄极低,如今到了永盛这一年,俸禄也只是增长了十之二三。
大夏官员那里扛得住?他们还好,最起码能到这个地位,不缺口饭吃,各地一些大官也不差,有养廉银在,倒也不缺。
只是那些寻常官员就苦了,他们可没有什么养廉银,每个月俸禄三两左右,好一点的五两银子。
这不是逼着这些官吏贪污吗?
所以提高官吏俸禄,也算是一件大事。
“官员俸禄之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不过,与其拿去打仗,老夫宁可提升官员俸禄。”
何言开口,他其实不太同意,毕竟这官员俸禄一但提高了,那就不是一件小事,年年月月都要有,还不能降。
这笔开支可不小。
大夏王朝,底层官员不少,抛开一些不在范围内的,譬如说牢狱这种官员,完全就不需要朝廷来管,当地府衙会自行处理。
而需要增银的官吏,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至少要占据大夏王朝四分之一的税收,甚至只多不少。
毕竟一旦增加俸禄,谁不心动?有钱都心动,反正朝廷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几人言论,说来说去无非意见很简单。
不想打仗。
李善算是听明白了。
“行了。”
“诸位,本相也听明白了,既然都不愿意打仗,那就好好劝阻陛下。”
“想来陛下也能明白我等苦心。”
“时辰不早了,诸位歇息吧。”
“胡大人,本相有些事情,要与你洽谈。”
李善开口,倒也直接,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也跟着大家一起走。
不过他临走时,特意让胡庸留下。
“相爷早些歇息,我等告退。”
几人没有啰嗦,纷纷起身,留下胡庸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但与他们无关。
等众人走后。
房内。
李善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子。
“胡尚书,大夏诗会结束,京察就要开始了,老夫也有些门生,时常传来一些话语。”
“这名单之上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问题,胡尚书要严查一二,倘若当真有问题,不可放过,若没有问题,也不能冤枉好人。”
李善缓缓出声。
而胡庸接过折子,但眼神没有任何一丝怪异,而是一脸严肃道。
“下官明白,请相爷放心,下官必定好好严查,若当真有不良之事,也必然严查到底。”
胡庸缓缓出声,而后将折子打开,密密麻麻有数百个名字,来自大夏各地郡府。
官职都不大,但都是正职。
名单第一个,是云乡县县令王智。
不是什么大官,但都是正职,管控一县之地。
很明显,李善是在安插自己的人,什么门生不门生,无非就是借京察之事,将外来人剔除,安插自己人在里面。
毕竟云乡县县令被贬了,那谁能上去?朝廷也不会吃饱没事干,空降个县令过去。
往往都是让二把手替补,当然若是京都中有人运作,那就不一样。
只不过,再大的运作能力,比得上相爷这份名单?
“恩,记住,一定要彻查清楚,做错了,该罚则罚,若无错,也决不可乱来。”
“本相这些门生,所言之事,也不一定是真。”
李善无比认真道,十分严肃,绝对不留下任何一点把柄。
他身为宰相,关心一下京察,这没什么大问题,而且门生又多,得到了不少消息。
觉得这些人有问题,让吏部好好查一查,更没什么大问题了。
至于有没有什么过错?
那这个还不是吏部一句话的事情,真要按照规矩来走,还挑不出你的刺?
“请相爷放心,下官做事,一向严格谨慎。”
胡庸认真开口。
这话也不假,虽然是相爷开口,可自己还是要亲自彻查一下,真有问题,那就卖给相爷一个面子。
自己也能得人情。
可要是人家没什么大问题,你非要搞人家,这可不行,虽然你是我上司,可你让我做这种事情,一但东窗事发,死的可就是自己啊。
没必要拿前程去换一个人情。
“好。”
“胡庸,本相一直器重于你,再过几年,本相也要告老还乡了,你比我小十岁有足,未来可期啊。”
李善笑了笑,而后还拍了拍胡庸的肩膀。
“行了,老夫先去歇息,你早点回去,明日还要参加盛会。”
李善不多说什么了。
“相爷言重。”
“下官告退。”
胡庸没有废话,缓缓倒退,离开了大堂内。
而随着胡庸的离开。
李善则望着茶杯,不知在思考什么。
此时。
镇国公府内。
国公书房。
顾锦年的父亲,顾千舟正站在书房内,看着老爷子。
“告知兵部尚书,准备起草北伐之事。”
“大夏诗会结束后,立刻上奏,让所有武官联名,借此机会,北伐征战。”
顾老爷子的声音很平静。
在书房火烛之下,面容显得严肃无比。
而随着此话一说,顾千舟有些皱眉了。
“爹,北伐之事,关乎大夏之变局,锦年诗成千古,削匈奴国运,这是好事,可若是直接发兵,大夏王朝国库并不充盈。”
“朝内朝外,都缺银两,当真开战,并非是件好事啊。”
顾千舟开口。
他是武将一脉,可他更加知道的是,眼下的局势,不容开战。
没银子拿什么开战啊?
“无论陛下开战还是不开战,这不是重要的。”
“只需要提出即可,把局搅乱了,敌人就会出现。”
顾老爷子淡淡开口,他并不在意大夏王朝开战。
而是要主动搅局。
“爹?您什么意思啊?”
顾千舟有些好奇,他望着老爷子,实在是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搅局?
搅什么局?
“匈奴国运被削,陛下今日所作所为,明显是支持锦年,那帮读书人必然会联想到陛下可能会与匈奴国宣战。”
“可大夏国库有银,但无战争之银,只是如若陛下真要征战,到也不是不行,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让兵部尚书出面,主动提起,大夏诗会之后,朝廷必然围绕此事,争吵不休。”
“谁吵的最凶。”
“谁就最有问题。”
“锦年落水之事,也就真相大白了。”
顾老爷子喝了口茶,显得无比平静道。
可这话,在顾千舟耳中听起来,如同惊天霹雳一般。
锦年落水之事?真相大白?
“爹,您的意思是说,是自己人将锦年推下水的?”
顾千舟咽了口唾沫,望着自己的父亲,如此问道。
“恩。”
老爷子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
“他们动锦年作甚?”
顾千舟皱紧眉头,觉得根本不可能,都是武将一脉,锦年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国公暴怒?跟皇帝闹翻?然后呢?
然后呢?
而且顾家也不会这么蠢,直接跟皇帝闹翻,反而会用其他方式,让皇帝严查到底。
甚至如果老爷子选择隐退半步,那顾家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反正顾家不可能造反。
那么杀锦年的目的是什么?
“很难与你解释。”
“这帮文官不可能对锦年下手,他们不敢,也没有必要。”
“就算顾家倒了,难道不会有第二个顾家?”
“大夏王朝,内忧外患,绝不可能说不需要我等武将,所以那帮文官没有任何必要害锦年。”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害锦年的人,是武将一脉。”
老爷子又喝了口茶,简单的解释一番。
“爹,武将一脉为何要害锦年?”
“是薛国公吗?”
顾千舟皱了皱眉,如果一定要将范围锁定在武将一脉,薛国公嫌疑最大。
毕竟他是除顾家之外最大的武将势力。
“不是他。”
“他没有这么蠢,他也有后代,这样做,倒霉的只是他。”
顾老爷子摇了摇头,直接否决。
“不是薛国公?那会是谁?”
顾千舟实在是想不到另外一个可能了,毕竟薛国公嫌疑最大,其他什么国公也好,王侯也罢。
有啥意义?
真把锦年害死了,面临的是顾家雷霆大怒啊。
有必要吗?
“当真是愚蠢。”
“我真想不明白,你这种脑子,怎么生出锦年的。”
“老六说的没错,孙子都是继承爷爷的,这话没错。”
老爷子骂了一句,同时自夸一句。
“爹,您直说吧,老是瞒着孩儿做什么?”
顾千舟也无奈了。
“我问你,倘若锦年当真溺水出事,顾家雷霆大怒,往坏处想,与陛下撕破脸,但我顾家绝无造反之心,只要求陛下彻查清楚。”
“只不过这事查的清楚吗?最终结果,必然是找那批文官当替罪羊,而那个时候,陛下会让我做什么?”
顾老爷子开口,询问着顾千舟。
“会做什么?”
顾千舟皱眉,但下一刻,想到了答案。
“调离京都,镇守边境,或者出征匈奴。”
顾千舟想到了答案。
得到答案,顾老爷子稍稍有些满意,最起码顾千舟还没那么蠢。
“可若是老夫隐忍下来,陛下会做什么?”
顾老爷子继续问道。
“还是调离京都,锦年若是真出事了,爹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为顾全大局,还是会派您去边境。”
“而且很有可能是北击匈奴,世人都知道,爹您曾经立言,要屠尽匈奴人。”
“所以,陛下不会担心您拥兵自重,再者边境之地的将领,是薛国公的人,也不担心您做什么事。”
顾千舟开口,如此说道。
“没有什么担心不担心的。”
“陛下一定会防我,但也一定会让我去边境,而且一定是与匈奴开战。”
“以外患平内乱。”
顾老爷子神色平静,对顾千舟所言,并没有认可。
可顾千舟忽然明悟了。
“害死锦年,是希望北方开战。”
“有人想要大夏与匈奴开战。”
“只可惜的是,锦年没有出事,爹您也没有太过于激烈。”
“让对方计划落空,如今匈奴国运被削,他就一定会出面,强烈要求出征。”
“谁最激烈,谁就最有嫌疑。”
“爹,我懂了。”
顾千舟开口,瞬间全部想明白了。
“明白就好。”
“不过,你说的也不一定。”
“反正好好盯着即可。”
“行了,方才所言,快些去做。”
顾老爷子出声道。
实际上还有几个逻辑,他没有想通,而且主动提征战的事情,也是在帮顾锦年分担一定的压力。
顾锦年今天所言,的的确确影响很大,大夏文人定会抓着不放。
可若是要打仗了,大家就不会关心这件事情,而是关心战争之事。
毕竟一旦开战,大夏王朝必然一片恐慌。
用一件大事,来遮盖另外一件事情的影响力,这也是顾老爷子的想法。
“行,那爹,孩儿告退。”
顾千舟不啰嗦,转身离开。
待顾千舟离开后。
顾老爷子望着火烛,浑浊的目光,满是沉思。
“是建德余孽与他达成交易,才敢害锦年。”
“是什么交易,能让他敢这么大胆?”
“绝对不是钱权。”
“他有天大的把柄在对方手中。”
“足矣株连三族,否则绝对不敢对锦年下手。”
“把柄。”
“过错?”
顾老爷子呢喃声响起,他在思考,是谁在暗中出手。
同样。
星空之下。
大夏书院。
一路上,王富贵,江叶舟等人纷纷开口,赞叹顾锦年今日之事。
顾锦年全程笑而不语。
等回到大夏书院后。
突兀之间,苏文景的声音响起。
“锦年。”
“老夫有些事与你商谈。”
“你随我来。”
随着苏文景开口。
众学子皆然看向顾锦年。
“好。”
顾锦年没有啰嗦,直接跟着苏文景前行。
其他人则各回各处,有些人则去其他学子房内,迫不及待想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他们。
毕竟有不少人没去,类似于许涯四人,还有觉心三人,以及瑶池仙子等人,就不感兴趣。
一刻钟后。
往圣堂外。
苏文景立在树下,望着顾锦年道。
“锦年,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吗?”
他开口。
打破宁静。
赌约?
顾锦年微微皱眉,但刹那间便想到了是什么事。
之前在小溪村,与苏文景的赌约。
“先生,不是已经履行完约定了吗?”
顾锦年有些好奇。
当初苏文景前来找自己的时候,已经回答了。
关于天命嘛。
“那次没有完全回答。”
“今日,老夫将一切告知你。”
苏文景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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