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命挺好,出生在富贵之家,打小有人伺候,家里有钱到他即便染上了一身恶习,也没人觉着怎么地,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还不得好点啥。就这么着,老于的父亲一直用自己的能力护佑着自己的孩子,知道他成家有了子嗣以后,才撒手人寰。
自此以后,老于算是彻底没人管了,几乎天天都长到局上,最狠一次家里的近百亩地没够他一宿输的,才不到半年,就把家业全给输了,还欠了一身外债。
打那儿开始,于老爷子算是彻底沉沦了,堂堂少爷要为吃喝拉撒发愁,就是这样,也没能戒了赌,等自己儿子长大成人那一天,好好的富户于家就剩下了这么一间破瓦寒窑,还是租的。
当时日本人刚刚占领东北,正在招收旷工,条件好到让人羡慕的程度,什么包一日两餐且顿顿有肉,每个月十块银元都是现钱,就像是每一个字都是写给老于儿子看的,他一兴奋,直接报了名,老看着有人堵家门口要债也不是那么回事,当时孩子就寻思赶紧把钱还了。
结果,一去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音讯全无。
老于也去找过,去一回让日本商会和矿舍的人打出来一回,遭多少罪就不说了,关键你听不见真话啊。
直到今年,绣娘他们进了北满准备开展地下工作的时候,老于才算是再次听到了儿子的消息。
一个全新的组织进入到陌生环境里该如何开展工作?
绣娘对此有绝对的发言权,她让抗联的同志们开始纷纷往家里写信,凡是写往北满的都统一由他们送信。如此一来,整个关系网瞬息之间就打开了,有老师、学生,有富商、工人,小五子和老于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这些接收信件的普通家庭大多数都成为了他们的掩护,所以,今天吕翔和小五子才敢在被日本人的追逐中躲到这儿来。
第一次来送信的时候,老于还在警察署的停尸房工作,今天一来,小五子看见了一身伪军军装,这一问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吕翔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就这么进了宪兵队?”
“可不咋地,昨儿晚上头一天上班,这一宿差点没给我累死,偌大的牢房只有我一个人收拾,那日本兵拿着枪就在旁边看着。”
吕翔和小五子一对视线,小五子立即问道:“牢房里都关着什么样的人,你能看清不?”
老于回忆着说道:“宪兵队的牢房一共两层,头一层都是关押不太重要的犯人,我在第二层,第二层原本关着两个人,有一个女的不久之前死了,剩下的那个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见那女的在和那个男的聊天,好像那女的求那个男的帮忙,管那男的叫老许。”
“啥!”
张自强立即走了过来,他着急的问道:“那个男的管那个女的叫了什么?”
老爷子一挥手:“孩子,那是宪兵队的地下牢房,我进去都不敢抬头,你是不知道里边多吓人,整天鬼哭狼嚎的,你说,我敢多听多看么?”
吕翔用手一拦张自强,生怕他吓着于老爷子问道:“大爷,你还知道什么?”
“我……”他回忆着说道:“那男的让日本子打的挺惨,我瞧那意思还没审出什么结果来,隔两天就审一回。至于那女的……临死的时候已经没人样了,身上已经打烂了。”
吕翔尽量保证自己声音正常的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吕啊,我才上一天班,上班的时候听见过一回他们俩说话,你问这些我怎么答啊……孩子,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吕翔用袖子一抹眼角:“没事,迎风流泪,刚才在外边眼睛让风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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