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峰上有一座山洞,明叫见性洞,是燕山派罚犯错弟子面壁思过之处。未来一年,韩济便要再在这里度过,直到想明白自己的过错,才能下山。
“大师兄为师兄弟报了仇,怎么被掌门师伯罚去面壁了?”
“就是呀!我想不通!”
“掌门应该有掌门的道理吧?”
韩济被罚,就向一颗扔到湖里的大石头,燕山派上上下下议论纷纷,似都在为韩济鸣不平,对青云子的决定表示不能理解。
四长老是掌刑长老,见状也是微微皱眉,青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师弟,如果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们现在就能明白这些道理,那也不用在燕山派为徒了。好好开示吧。”
“是,师兄。”
幽燕峰上终年云烟缭绕,贴着地皮长着一丛丛一片片的高山杜鹃,每年六月间百花齐放,远远望去,似在山巅穿了一条百花嫁衣,煞是好看。
韩济上了幽燕峰,四下观望,真是一片钟灵毓秀的好地方!一缕缕混合着青草芳香的山风充斥口鼻,顿时让韩济心神一振,只觉心旷神怡,悠然自得,往日造的杀业似已消减几分。
幽燕峰远离红尘俗世,这里没有女人,更没有酒。宋宁想给韩济送饭,但幽燕峰是燕山派后山,她并不是燕山派的人,自然上不了幽燕峰。
初到幽燕峰,山里的空灵让韩济耳目一新,但还不到半个月,韩济便已对满目山景心生厌倦。看山是山,看山依旧是山。
在山上住了一个月,韩济的心思日见浮躁,日日相同,日日重复,吃饭,睡觉,发呆,吃饭,睡觉,发呆……韩济憋的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好,只好掏出师父青云子给他的折箩手研习起来,聊以打发过于无聊的时光。然而韩济并没有忘记师父让他到幽燕峰的目的,只是每每想起师父的训斥,一股不服的劲头就会率先把持韩济的思想,以至于上山一个月韩济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这些问题。
折箩手是集燕山派历代先师心血大成之物,结合了天下各门各派拳掌功夫的精华,并于此之上提炼出的进招破招之法。韩济修习之前并不知道燕山派还有如此博大精深的功夫,饶是天赋如他,也不禁着迷,慢慢的,幽燕峰上的生活也不再是那样无趣了。
青云子最初给韩济这本折箩手时,韩济还曾在心里暗自发笑。按照幽燕之地的生活习惯,相似的剩菜倒在一起,下顿热热再吃,这便叫做折箩。既然是折箩,想必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但是通读了折箩手秘籍之后韩济才发现自己错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低估了师父青云子对自己的期望与照拂,另一个是低估了燕山派历代大能的眼界与气魄。各门各派视如珍宝的拳掌招式在燕山派眼中不过是残羹剩饭罢了。
韩济手捧秘籍,冲着山下师父所在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反省,绝不辜负师父期许。
山上的日子忽然快了起来,就像有一个江洋大盗,不知不觉将时光偷走。掌刑长老每个月都会来问韩济一句:“你可知错?”直到第六个月,韩济仍然回复道:“弟子不知。”
“弟子不知”四个字看上去好像是韩济的倔强,然而这却正是韩济聪明的地方。青云子将韩济养大,又传授他一身本领,韩济待青云子如师如父,绝对相信青云子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师父说自己错了,那自己必然是错了,师父让自己在见性洞反思,不是为了让自己勉强服软说一句:“弟子知错”,而是为了让自己真正堪破因果人伦,所以没想通就是没想通,绝不能自欺欺人,哪怕是要一直待在幽燕峰上终身不得下山,也绝不能违心。堪破自己存身立命之根本,顿悟自己生而于世的大道,便是青云子罚韩济面壁思过的真意,韩济显然已经懂了。
转眼已过去八个月,山上已入冬了。这一天山上飘着雪花,一个半大的身影背着一捆行李,一步一晃走上山来。韩济远远便望见了,待来人走近,心下无不欢喜。
“师弟,你怎么来了!”
“师兄!”
刘义允见到师兄也很开心,离着尚远便热切的打起照顾,不过行李沉重三步并作两步一晃一晃地跑上了幽燕峰。
韩济赶紧把师弟让进见性洞,拍落他身上的雪,赶忙地上一杯温热的水:“喝杯水,暖和暖和。”
刘义允接过杯子,一股暖流顺着手掌走遍全身,身上寒气登时少了三分:“师兄,你在山上可好?”
“都好都好,下着雪呢,你跑上来干嘛?”
刘义允嘿嘿一笑,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已有了些男人的味道:“这不入冬了,怕你冻着么?”
“呀呀呀?”韩济在刘义允头上划拉一把:“还是亲师弟疼人啊,不过也用不着拿这么多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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