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告别独自上路以后,丁前溪和李宁洛刚刚驾马出了小镇,眼尖的少女便看见一个人出现在视野尽头的小桥上。
他倚在栏杆上两只胳膊抱在一起,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远处那马车慢吞吞地驶出镇子。
身材不算高大,体型也偏瘦的男人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玉佩,跟一个葫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的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马车走的近了,男人移了一步,站在桥中间,有股一夫当关的气势。
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充当马夫姑娘边上坐着的丁前溪。
少年跟少女此时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丁前溪已经出了车厢,屁股贴着姑娘不远处坐在另一边。
一路上说的话也多了些,在李宁洛看见那男人的时候,少年自然也看到了,行走江湖遇到这种拦路之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
姑娘想翻身下车,却被丁前溪扯住胳膊,阻拦了下,自己则是跳下马车朝着那拦路之人走去,两人相隔五六步的时候,男人快步走了上来,抱着的胳膊伸展开来,将丁前溪搂了个结实,然后便松开,有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就是丁前溪吧?你好,我叫陈三秋,陈年往事的陈。”
男人的眼睛从少年背后的长剑上一瞥而过,温声道:“我想摸摸你身后的剑可以吗?”
丁前溪有些警惕,任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配剑出现在他人的手上,虽然只是刚刚接触剑之一道,可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那股很熟悉的味道,自己更加没法拒绝这种简单的要求,因为说了拒绝,可能会死。
因为从男人身上传来针刺那般锋芒,像极了十二停心法里那颇为折磨人的剑元。
好在自己点头后,男人才开始触碰自己身后的剑,他先是看了看剑柄,那里有个小小的刻字,王。
随后顺着剑鞘一路往下,最后并指点在剑身某处,从来没有任何异样的“不平”开始低鸣,剑身带着剑鞘不住颤抖,直到男人说了一句:“师弟,好久不见。”
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抹流光乘游天地间,像是故友相逢,像是百年再遇,雀跃的长剑随着男人不断摆动的手腕上下左右止不住的翻飞,带着呼啸声,破空。
男人看着这一幕良久无言,少年那时练剑很苦,胳膊腿全身肿胀无比,甚至在瀑布下一次次地跌落水底,摔的浑身淤青,也曾抱怨,也曾想要卷起铺盖偷偷跑回家,可这把剑的主人却一次次拉着自己,一次次在山崖下摔得比自己还要惨,咧嘴笑得开心,那是一张明明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就是这人一路扶摇直上,看到了一丝最高处的风景,虽然身死,虽然…有憾,可如今却有了能握起这把剑的人,这个小子他呆呆地,很像师弟你嘛!
忍不住流泪的男人抓住丁前溪的手,细心的教他挽了一个剑指,温柔说道:“小子,看好,剑是这么用的!”
那剑咻的前掠,男人剑指变双指并拢,挽了一个剑花,“不平”剑跟着变换轨迹,男人接着下压了手腕,说了声,“去”。长剑入水,顿时河面分成了两道,河水皆抬起,成一道水墙,河床上几只爬行的螃蟹瞬间被分成两半,还有不断随着水流掉落在岸边的鱼。
偷偷抹去眼泪的男人,松开丁前溪的手,长剑瞬间回掠,贴着丁前溪的头皮,稳稳插回剑鞘,巨大的冲击力不由地让少年一个酿跄。
男人拍了拍手,仿佛使出这一剑也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拍了拍还在震惊中的少年,说了一句很没高人风范的话。
“岸边的鱼要记得捡起来,我们今天吃鱼。”
哪怕是丁前溪对待这凭空出现的中年汉子犹有疑问,这个时候见识了这手御剑术,也只能把所有问题咽在肚子里。
很不自觉的占据了车厢的陈三秋,望着重新坐回马车上的丁前溪,掏出了腰间的酒葫芦,先是朝着少女点点头,随后便将葫芦扔给少年,出声道:“从今天开始,先学着喝酒,剑…就先不要练了,真不知道谁教的你那蹩脚剑法,那一剑,可不是你那样用的…”
“对了,你还可以叫我…师伯。”
丁前溪接过酒葫芦,打开,一股子浓烈的辛辣味扑鼻而来,浅尝了一口便…醉倒在马车上,软软地靠在李宁洛背上。
少女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闻到那种酒味,小小年纪不知道喝了多少种酒的她,已经被勾起了腹中馋虫,此时小心开口道:“师伯…我可以尝一点吗?”
陈三秋笑眯眯看着她,玩笑道:“师伯?难不成你是这小子的媳妇?”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肯定道:“回师伯的话,我…暂时还不是,不过我会努力的!”
男人听到这句话,看了看已经躺在少女腿上呼呼大睡的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这个显得大方无比的姑娘好感十足,忍不住打趣道:“他啊,已经有媳妇了哦…”
瞬间变了脸色的少女,此时脸色有些难看,心中简直比那没好透的内伤还难受。
她嘴角动了动,本来轻触丁前溪脸颊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陈三秋哈哈大笑,极为开心:“他媳妇啊,已经死了…小姑娘不害羞,加把劲他就是你的了,本剑…客,很看好你。”
听到这句话的少女敢紧打开酒葫芦,狠狠喝了一大口,这酒入肠,辛辣却直入肺腑,一片火辣,一直没好的内伤,此时竟然有痊愈的迹象。
李宁洛不由得多饮了两口,也仅仅是多饮了两口而已,便同丁前溪一同醉倒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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