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前溪关上了门,小道士张陵这才示意丁前溪坐过来,他小声道:“丁前溪,前不久跟你说的我进山其实是通过这场极为阴冷的大雨推测出有人在山中聚阴水,现在看来这出山头只有这一处宅子有古怪,你注意着门外动静,我写几张符罢。”
两个读书人喝大了,连带着书箱酒杯都未曾带走,小道士将酒杯放回书箱里,喝上盖板暂且充当桌面,条件简陋也顾不得沐浴更衣了,小道士只好在书箱的缝隙里插上一只檀香点燃,然后掏出一张黄符纸取出符笔,轻哈一口气开始画符。
丁前溪从未见过这等高深莫测的道家画符手段,在见识过避水符的神异之后,守在门边的他不由得分心看上一眼。
主要是他怀里还有几张目盲道人剩下的符纸,因此他好奇问道:“张小真人,你画的这张材质的灵符,它值钱吗?”
小道士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画符一事必须一气呵成,容不得半点三心二意,他的心神都沉浸在沟通符纸神韵中去了,一笔勾画出一张符纸之后,小心的收好,这才后知后觉般回答丁前的问话:“其实画符的写法都是一致的,就算是最低劣的符纸也能承载神韵,只不过威力实在是一般,这样一张符纸一两银子即可。其实以前都是用桃木刻符的,道家祖宗不一样降妖除魔?说到底还是看个人术法高低而已。”
丁前溪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金色符篆,它们刚一出现小道士眼睛就放光起来,一个闪身来到少年身前,将后者捏着符篆的手塞回胸口,神色颇为激动道:“兄弟,这他娘的金色的符篆唉,我师傅一年也画不了几张,赶快收好,这种符纸不论施法之人功力大小,它自韵神异,随持符之人心念而行,是真正道家高人开过光的宝贝,就是有一点…特别贵。”
丁前溪又问道:“又多贵?”
“千金不换…”
换字刚出口,小道士捏着一张符纸蓦然转身,脚踏天罡正步,念念有词,一张符立时被贴在那盛着酒杯的书箱上,镇妖符金光琉璃,小木箱里砰砰作响,可见那酒杯的三足刺破木箱,可刚刚探出身子的青铜器上黑烟四起,一阵如烤兔肥油滴在火堆上上的“滋滋”声。
小木箱颤抖不停,道士以符笔重重点在符纸上,一阵更为猛烈的金光过后,符纸成灰,木箱安静下来。
原来那午姓读书人也给小道士斟满了一杯酒,张陵那会儿没喝,那只爵就随意搁置在边上,等那两位书生痛饮的时候,盘坐在地上的小道士暗暗心惊,余光瞥到那酒杯原本八分满的酒只余一半了,屋内没有风,那杯面却有丝丝涟漪。
察觉到不对劲的道士连二人回房也未起身相送,实在是那杯酒已然一滴不剩了。
先前假装收起酒杯到箱子里然后点燃一根香插在木箱上实际上就是在判断酒杯里的那东西是酒虫还是小妖,前者是讨喜亲人的小玩意,好些书生用来千杯不醉的小秘密,后者…
檀香青烟刚点上便歪歪斜斜灭了,后写一张困地符将那“东西”困在木箱里,然后借着攀谈时机突然出手,不过木箱彻底安静以后那只檀香又缓缓燃起,看样子那点妖气已经被镇妖符磨灭了。
雷声大雨点小,虚惊一场?
希望只是一只顽劣小妖嘴馋之余偷偷附身在那酒爵上,不过山水之中哪里事事都凑巧,说不定只是马前卒探路而已,行走江湖最不该的就是放松紧惕,不然就等于将一条小命任由他人算计。
小道士接连写了好几张符纸,塞入袖中,这种符纸必须有对应的口诀指法以及脚下天罡才可发挥作用,所以他没有多写些交给丁前溪。
两人聚在炭火边上,寂静的深夜里谁也没说话,希望天亮前,无事发生,一切顺遂。
…
…
一道闪电划破黑夜,风雨声不停的夜里注定要发生很多不寻常的事情。
距离山脚大宅院不远的半山腰上,有个撑着黄纸伞的中年人,眉间阴沉如水,他摊开手,掌心一只青蛙的虚影突然化做缕缕青烟散去,中年人脸色更加难看,握掌为拳,负在身后,冷哼一声,随后不屑道:“一对苦命鸳鸯,男的还试图逆天改命?徒劳而已。”
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着破烂官服的猥琐男人,身材矮小,两手拢在袖子里弓着腰,瓢泼大雨水不沾身,打在男人身上的雨水直接穿透迸溅在地上,好似那男人不存于世间一样。
眼看着中年人吃了个闷亏,心情不悦的矮小矮小汉子不耐烦道:“早就跟你说别弄那么多无用的试探,等下给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坏了事情,你要如何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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