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的女儿叫阿蛾。
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取名的时候,张婶的丈夫正好看见窗上扑了一团飞蛾。
想着家中像是蛾子一样能人丁兴旺抱成团,就给长女取名阿蛾。
只可惜,张婶丈夫的愿望没有实现。
一次以铁鐅木臿起土碎土时,不慎伤了脚背。
一指长短的伤口,当时并未当回事,在田边扯了两把草药嚼碎了敷上,就继续干活。
可就是这一道一指长短的伤口,慢慢的溃烂长虫。
送到令支城中医馆治疗了两日,终是负担不起药费,不得已放弃了治疗,回到家中等死。
一条腿都烂得见了骨,夏日伤口上覆满蛆虫。
正值壮年的汉子,死的时候还没有一条狗重。
失去家中顶梁柱,张婶和阿蛾日子过得艰难。
所幸左右乡里友善,张婶娘家也还算富裕,一人帮一把,母女俩才没有走进令支城的人市卖身。
周开有本事,心也好,加上家中只有一个独女,负担不重,对张婶母女十分关照。
尤其阿蛾,周开当成亲妹子相待,也一直以保护和关照者自居。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女郎,周开却是不太敢认。
两人才三月不见,阿蛾有了如此翻天覆地变化。
周开看着阿娥,心里巨大的落差,让他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衣角,讷讷无言。
阿蛾不知周开的心情变化,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高足桌前,在出入登记册上,记录外出事由。
“哎呀,你这女郎,下笔太重了,笔尖都秃了。”
守大门的公孙氏族人心疼上头配发的笔墨,嘴里碎碎念着:“少蘸点墨,节省一点。”
“是!”
阿蛾才识字没多久,对她来说,能用自己才学会的字,组织好语言,说明白自己要干嘛已经是一件十分难的事情。
听了提醒,急忙在砚上匀了墨,将笔上的墨水在边上刮下去一些,然后才笨拙地抓着笔开始写。
一边写一边问:“庆叔,您知道邻居的邻怎么写吗?”
看大门的公孙氏族人虽在家学开蒙过,但也只文化有限,捏着胡子想了半天,又记不起来,又不想承认自己不会跌了脸面,便哼了一声:“连邻字都不会写,晚上的课都学去哪了?”
“我也不告诉你,你先用什么别的字代替,回来自己去图书室查字典!”
“噢。”阿蛾愧疚地低下头。
从阿蛾提笔开始,周开就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
阿蛾和写字,在乡里人家眼中,是绝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两件事。
周开还记得,里长为了儿子能拜入一个私学,费了多大力气,耗费了多少钱财。
现在阿蛾这样的纺绩女工,却轻松做到了提笔写字。
周开不是真正无知的山野村夫,他虽不识字,但脑子不差,想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飞舞着清雪。
这样混沌天空之下的令支城,正在发生着一些让人无法忽视的巨变。
稍一细想,周开便觉得生出一阵战栗。
“周大哥,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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