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盛带着二小子与汪泽然从叶家出来就直奔里正家。
坡底村是姓氏杂居的村子,叶氏是村里最大的姓氏。
叶颂仁是坡底村的里正,也是村里叶氏的族长,他是前任里正兼族长的儿子,按辈分算是四盛的族叔。
四盛在里正家门口敲了好一阵门,才听到里边传来警惕的声音问“谁”,得知是叶四盛,里正的儿子叶闻胜才开了门,漫不经心地将四盛三人带到堂屋。
叶颂仁捧着茶碗端坐在主位上,冷着脸打量四盛、二小子和汪泽然。
什么事让这家人这么晚登他家的门,还刻意让四盛过来,带着一个读过书的二小子,还有这个貌似也读过书的生面孔的小子,王老太的居心可见一斑。
四盛并不在乎里正的脸色,简短的礼节性问候过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里正叔,黑风寨的事你听说了吧?”
原来是为这个,叶颂仁今天刚从镇上回来,听到了一些风声,也探明了官府的态度。
他没有回答四盛的话,慢悠悠地呷了口茶,问道:“四盛,你莫非听到了什么?”
四盛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接道:“里正叔,何家庄、鲁家农庄今天都被黑风寨的土匪抢了,杀了很多人,不少人家都灭门了。”
叶颂仁眼里浮起震惊与慌乱,几乎要立马跳起来,里间屋里茶杯的磕碰声,让他冷静下来,他沉默片刻,从容地放下茶杯,一字一顿地道:
“四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小心因这事坏了你的功名。”
说到“功名”二字,叶颂仁的心里如猫抓般难受,闻胜比四盛还大几岁呢,现在却连童生的资格都没有取得,更不用说考中秀才了,所以他从不会在人前将四盛和秀才二字说在一起,这也只是他自己掩耳盗铃的小心思罢了。
四盛一听就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叽叽歪歪、遮遮掩掩地,“里正叔,何家庄到坡底村只有十三里路,中间只隔了一个村子,现在要是再不防备,再不做打算,就是草菅人命。”
叶颂仁一下子就被四盛的话给激怒了,他拍着桌子厉声道:“什么叫草菅人命?四盛,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妖言惑众,即便你是个秀才,我也一样能惩治你,族规也容不得你乱来。”
四盛也躁了,腾地站起来,义正词严道:“里正叔,现在眼看大家的命都不保,还说什么惩治,要能保得家人平安,怎么惩治我都认了。”
二小子一看情形不对,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堂屋。
原本站在四盛身后的汪泽然却上前一步,与四盛站成一排,挺着胸脯握紧拳头,对叶颂仁怒目而视,仿佛只要四盛一声令下,他就会冲上去把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头打成狗头。
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还没有一个后辈敢这么跟他说话,叶颂仁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四盛,一阵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
里正娘子江氏慌忙从里间出来,手忙脚乱地给叶颂仁顺气,叶闻胜也恶狠狠地瞪了四盛一眼,上去给老爷子拍背。
叶颂仁咳得喘不上气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眼睛直翻白。
四盛见里正叔这模样吓了一跳,他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吵架的,万一把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可是罪过。
刚才他实在看不惯叶颂仁打官腔摆族长谱,不肯面对现实作决定的样子,没想到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他反应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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