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包厢里一片沉寂。
安幼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裴瑾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道。
“你可能觉得这个说法骇人听闻或者不可思议,但其实……”
“我大概能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
安幼抬起头,一双眼睛如黑曜石,沉静且悲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为了,让我记他一辈子?”
裴瑾坐直了身子,垂眸看向她。
“如果换作是我,可能会顶着压力这段日子扛过去。”
“可是虞臣不同。”
安幼问,“他有什么不同?”
裴瑾道,“他性格太偏执了,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单凭大学那几年发生的事情,就不难发现。”
“他和你关系亲密,就不允许你身边出现威胁到他地位的异性朋友;他在江城风光惯了,便对抢了风头的我处处为难;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于是就不能忍受你表露出丝毫想要离开虞家的念头。”
“他性格固执,认死理,又过于骄傲,宁可花掉自己所剩无几的钱,也要租一辆跑车去你的单位楼下接你,维持住自己贵公子的人设。”
说到这里,裴瑾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幼,像虞臣这样的人,从天堂跌进泥潭里,是无法靠自己爬出来的。”
“可能在虞家破产的那一刻,他就不想活了,只是后来找到你,又生出一丝奢望。”
裴瑾望着对面的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眯着,轻声问,“如果他的病彻底好了,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安幼沉默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准备来海城找你,是他突然出了意外才……”
“确实。”裴瑾点头,“虞臣知道留不下你,他也没自信能在这种狼狈的境遇中与我抗衡,所以剑走偏锋,选了这么一个极端的方式,企图烙在你心里一辈子。”
说着,裴瑾站起身,绕过桌子,把放在安幼面前的戒指拿起来。
他半蹲着,把那枚银色的指环塞进了她手里,同时沉声说,“安幼,别被他用这个锁住了,你会被他一起拉进地狱的。”
“他的死,不怪医生,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要怪,就只能怪他敏感脆弱,经不起生活的摧残。”
安幼抬眼望着他,嘴唇抖了两下,没发出声来。
裴瑾明白她心底的震撼与挣扎,略一迟疑后,倾身将她虚虚揽进怀里。
俯下头对她耳语,“如果你不信我,我会带你去见医生、见那个犯人、见江城知道内情的证人,直到你肯定了事实为止。”
安幼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不可闻的从喉间挤出一句,“我信。”
裴瑾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垫在后方的右手轻轻抚了下她细软的发。
“别担心,如果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我可以陪着你慢慢消化,直到你不再畏惧他的死亡,直到你能正视生活,重新找到希望,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一段话说完,裴瑾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才说了最后一句。
“别再无视我了,你一直拒绝,我……”
“安幼,我也会撑不下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他哑着嗓子说完的,安幼只觉肩头一沉,想侧过头,却被抱得很紧,连挣脱都做不到。
裴瑾有些狼狈的闭着眼,连续熬了几夜,他眼眶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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