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离开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心境之上,再次发生了某些转变。
是非对错,真假好坏,谁又能说的清。
臣子,都是跟着天子混的,所有人,都是跟着天子混的。
陈言,无疑是个正直的人,可这样正直的人,一直是个从六品的主事,却根本未受到卫长风的重用。
即便是要彻查天下税银,如此重要的事,卫长风却交给了邱万山,而不是其他廉洁的官员,这足以说明许多事了。
喜欢一个人,总希望这个人是完美的,楚擎真心觉得老卫这人不错,对自己也是掏心掏肺。
可惜,卫长风是尚书大人,尚书,岂能如自己想的那么完美,邱万山已经并不是很隐晦的表达了一件事,卫长风查天下税事,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新君告诉他要这么做,仅此而已,与公道无关。
回到班房,楚擎苦笑了一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依旧是看眼色行事,看上官的眼色,看天子的眼色,不看,可以,轻则卷铺盖滚蛋,重则抄家灭族。
历史上,多少真正清廉的好官,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可最终都难落善终,其根本原因,不是他好或是坏,只是因“不听话”,或者是说不够聪明。
陈言推门而入,笑呵呵的坐在了楚擎的面前。
抬头望着陈言,楚擎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并不是很讨厌陈言了。
“以后你想来这里就来吧,不用敲门了。”
从未敲过门的陈言哈哈一笑:“这本就是我的班房。”
楚擎撇了撇嘴。
凝望着陈言,楚擎突然感到一种悲哀和愧疚。
悲哀的是,他有预感,无比强烈的预感,陈言,应该是止步于从六品的主事了,不过这或许对他也是好事,一旦升到了五品,那么就掌握了更大的权利,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也可以上朝入殿了,到了那时,陈言将会见到更多的不公之事,到了那时,陈言,终究不会落得善终。
愧疚的是,陈言能与陶少章成为至交好友,那么陶少章也是同一类人,少有的异类,可他楚擎,却要坑一个这世间本就不多的异类。
一时之间,楚擎突然有些理解邱万山了。
是啊,人都有是非观,善恶观,可当要在与自己的根本核心利益之间取舍时,不过还是选择了“委曲求全”,良心,太近,近的总是在痛,也太远,随手一扔,便是十万八千里,当将良心扔出了十万八千里时,便不痛了,便坦然了,便能面不改色满面笑容的变成了一个自己原本不会想要变成的人。
好人,总是活不长的。
早已遭受过无数次社会毒打的楚擎,不想再去深究这些会让自己彷徨的道理,使劲甩了甩头,将脑中这些实际却又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外。
“对了,之前你不是将萧县账目核算的结果偷偷送去了大理寺吗,陶少章没找你?”
陈言摇了摇头:“刚刚打听了一番,这两日陶大人未上朝,说是告假两日,想来,是又去了萧县私下调查,今日应是回来了,回京之后,他自是会看到那些账目,现在应是在陶府看那些账目了。”
“行,正好我有事求我大舅哥,一会文吏把银票换回来了,我去一趟陶府。”
楚擎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他已经放弃过一次良心了,这一次,他同样会放弃,但是,不想放弃的那么彻底,至少,也要保留一些,那么只有那么一点点,户部之事,他会对陶少章言明,如何取舍,只看这位陶大人怎么决断了。
文吏来了,拿着兑换之后的银票交给了楚擎。
原本楚擎想拉着陈言一块去陶府的,结果这家伙说他只是从六品的主事,得去和上官告假才能离开衙署。
说这话的时候,陈言满面无奈。
从八品的小小署丞,说走就走,一走就能走好几天,还是和尚书大人打个招呼。
他好歹是从六品,然后还得去和从五品的上官告假,完了人家还不能给,完了他还只是请半天假,完了…他还没班房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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