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鸯救下顾长安之后,并未和李慕云过多寒暄,原路返回扬州城,毕竟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余景芝不管如何,总会回到故乡,在亡父坟前上一炷香,添一把土。
回到余府附近的一所不起眼的小屋,卫灵鸯面如沉水,虽说当日乐正方将自己逐出师门之后,早已断绝师徒情分,可自己毕竟从小在翠云山长大,与乐正方情同父女,更是和李慕云青梅竹马,对自己而言,再遇上余景芝之前,乐正方、李慕云就是自己的亲人,翠云山便是自己的家。自己并非无心之人,如何能抛下亲人抛下家?
这血海深仇,她告诉李慕云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等寻到余景芝,自己定要找秦山泽报此大仇。
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上天安排,余景芝离了烟雨楼之后,果然和卫灵鸯预料的一般,赶回扬州城故居。一路上,余景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将来充满迷茫,自己被心爱之人设计陷害,险些命丧黄泉,如今心境受损,境界大跌,和刘光磊的差距又被拉大,不知何时才能手刃仇人。烟雨楼覆灭,顾长安下落不明,天下之大也不知何处寻找,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也不怪余景芝这样,他本就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可近年来的遭遇,比常人一辈子经历的都要跌宕曲折。
就这么浑浑噩噩走到扬州城,看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余景芝百感交集,强忍住泪水,自嘲道:“这便是古人说的近乡情更怯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祖宅门前,看着大门上的蛛网,余景芝默默将它们清扫干净,推开门,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不等余景芝关门,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余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余景芝闻言,身形一窒,他原本只打算回来给爹娘上一炷香,为了避人耳目,自打在金陵城楼上枯坐一夜后一直隐姓埋名,小心谨慎,只是先前在烟雨楼被罗江天撞见一次,没想到此番回来却被卫灵鸯堵了个正着。只得苦笑一声,说道:“卫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不让余景芝担心,卫灵鸯故意没有透露曾因找商瓶瓶寻仇而和刘光磊有过一战之事,只是嗅了嗅鼻子,轻声
说道:“灵鸯自从听闻公子遭遇后,心想终有一日你会回到这里,便一直在附近守候,可见上天垂怜,终于让我等到公子了。”
余景芝心头巨震,他自然知晓卫灵鸯对自己的心意,可对于这不知所起的情愫,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如今刚被商瓶瓶所伤,自己大仇未报,实在不愿耽误卫灵鸯,只是说道:“生受姑娘了。”
“余公子难道不明白灵鸯对你的心意么!”听闻余景芝态度冷淡,卫灵鸯一时竟有些失态。如今天下之大,灵鸯也和公子一样,没有容身之地,公子为何还要这般绝情!”
余景芝苦笑一声,他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况且卫灵鸯因为自己,被逐出师门,被正道挂上妖女的名号,更是不惜为了自己与正道决裂,自己几次惨逢大劫,唯有此女不离不弃,寻遍天下,只为找到自己,如此情深义重,余景芝无以为报,只求来世能够偿还,可他未走出心结,仍是不愿耽误佳人,便笑道:“卫姑娘,咱们好久不见,今日不谈其他,陪我喝酒如何?”
见卫灵鸯默许,继续说道:“姑娘在此等我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二人本就不愿抛头露面,自然不会去酒家对饮,好在余府自打那日惨遭林妙儿灭门之后,周围几户人家早已搬离这是非之地,不多时,余景芝搬来两坛分量很足的烈酒,又张罗了些下酒小菜,余景芝一屁股坐在天井中,努了努嘴,示意卫灵鸯一同入座,后者本就不是矫情的女子,席地而坐。
余景芝递给卫灵鸯一坛酒,率先猛喝了一大口,吐出一口酒气,说道:“记得小时候,爹娘还在,一到夏天夜晚,我就会拉着爹娘坐在这看天上的星星,我爹是附近有名的商贾,为人又谦和,娘亲温婉,一家人就这么坐着,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爹就会把我抱进房内,可自打娘亲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坐在这看过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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