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道:“此事不怨和巽你。谁能想到陈贼如此高明,竟使出这‘声东击西’的手段。不过我倒要问问吕御史,你拿到书信以后,为何不直接上奏弹劾,反而先要呈递给我呢!”
吕廷赐羞惭万状,登时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地说:“吕某当时只怕弹劾的口子一开,会使千万人蒙受不白之难,故而迟疑不决;如今想来,这是下官以一己私念,辜负了大人,辜负了您的新政……”
“看来蔡老之前真没说错,”崔乙听罢,被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他大骂,“你这厮果然是妇人之仁!”
吕廷赐已然失了底气,无力反驳,被崔乙数落了几番,只是不停地摇头;崔乙看他不回话,越骂越恼,索性去劝叶永甲道:“大人,这厮已不可留,最好将他打入大牢,替我们背上谋逆的黑锅,也算一举两得了;另外,当初谁把他推荐过来的,也应一并处置!”
后半句的矛头直指明晖光,众人的眼睛也不自觉地移动到了他的身上。
“一切都结束了,”蓬头垢面的明晖光坐在角落里,声音比平常更要沙哑、低沉,“我可以做一万步的退让。来吧,杀了我都可以,我能瞑目。”
<b/> 叶永甲本来带着无穷的愤怒,但听到他的言语,心也冷了半截。是啊,蔡老被杀、董晟回京,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们丧失了一切所能想到的反击手段,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宛如一场黄粱之梦,惊醒后再不留下什么。所能等待的,无非是被陈党一刀刀宰割,反抗又有何用?
他眼中的怒火熄灭了,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算了吧,都这种时候了,我也没力气再斗了。还是一切交给天意吧……”
“大人,正当搏命之际,你我怎能就此放弃啊?”崔乙带着万般的焦急,死死扯住叶永甲的衣袖;但见他毫无反应,便又走到万羽之跟前,想劝说动他,可万羽之也无动于衷。
崔乙无可奈何,终于放声苦笑,摇着两袖,仰天走出衙署。
他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出皇宫,撞入一家酒肆,嚷嚷着要喝酒;酒家认得他那套官服,吓得呆滞了半天,不敢动作。崔乙一脚踢在桌子上,劈头骂道:“你以为我是官?看清楚喽,我是他妈当年在城外教书的那个崔乙,快滚去盛酒!”
那酒家慌忙称是,当即捧了酒瓶来,为他斟了满。崔乙也无架子了,低下头就喝了几通,直到面色微醺,却忽试着有人拍了他一下:
“崔主事,你何必这样发愁?”
他抬头一望,原来是懿王府里的刘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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