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面见皇帝总算有了几分觐见该有的样子,昂力塔古恢复了皇帝的威仪,他端坐在高高的皇帝宝座之上,虽然老迈依旧,但却没了以往的病容和憔悴,他的身边也没有之前成群的服侍照料的佣人。
远远望见昂力塔古严肃的面容,塞西尔便是心底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今天的父皇感觉很不对劲儿,但,这应该,不,这肯定是错觉。
计划已经启动,不可能停止,那意味着万劫不复,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闯过去。
昂力塔古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我亲爱的孩子,你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是不是我把时间定得太早了,让你没有休息好,不过,你也要理解,年纪大的人,睡眠比你们年轻人总是要少一些。”
不再咳嗽,讲话连贯,语速比正常情况下还快了一点点,让已经习惯了昂力塔古过去说话节奏的塞西尔一时间难以适应,但更让他难受的是,奏对都还没有开始,昂力塔古就已经完掌握了主动权。
“不,父皇,时间刚刚好。”塞西尔的声音多少有些拘谨,没有以往的从容与自信。
昂力塔古没有说话,就这样盯着塞西尔看,而塞西尔则微微躬身,低着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半晌之后,当塞西尔感受到足够的压力之时,昂力塔古才又说道:“唔,突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过,不该是塞西尔,我最最亲爱的孩子,你先开始吗?”
“我?我……我!想请最伟大的陛下,最敬爱的父亲为我解答疑惑。”
“疑惑?呵呵呵,说说看。”
“我不能理解您的所作所为,过去几十年间的,尤其是最近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您并没有变现的那么,呃,嗯,不堪,请原谅我不恰当的用词。
很多事情您都拥有着决定权,或者是完全的影响力,可您偏偏要,看着一切变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塞西尔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来到赛尔凡宫的目的,竟然说起了与普兰赛毫不相干的事情。
或许是塞西尔已经迫不及待要知晓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的答案,这份急切压过了其他一切,又或许是他潜意识中的不安与恐惧催促他一定要问出心中所想,以免再也没有机会开口,带着遗憾而去。
“好,我欣赏你的坦诚,婆婆妈妈,遮遮掩掩的可不像样子,比如纳叶希,如果不是他做事比我还像个老头子,那他也不会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是最想要的那个,却偏偏装最沉稳的,其实就是懒惰,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还想着不劳而获,哼哼,那就只能辛苦他了。”
昂力塔古随意话语却透露出惊人的隐秘,许多人的猜测是对的,大皇子纳叶希的离开并不是偶然,他是因为被昂力塔古所厌恶而遭遇了“放逐”,只能说倒霉,却谈不上冤枉。
“当然,也不能太过冲动,就像没长脑子一样,急躁也就罢了,更严重的问题却是只知道猛打猛冲,不懂得迂回。
比如乔弗里,他自以为冲动是他的伪装,是他故意营造出的假象,但他其实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他标榜自己勇敢坚毅,可却欠缺最基本的,面对事实真相的胆量。”
昂力塔古继续吐槽,不过这次对象换成了七皇子乔弗里。看来宰相巴罗恩猜错了,昂力塔古的话语表明他并不钟爱乔弗里。
“帕尼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我有他那样的母亲,我肯定不会成长得像他那样正常,发疯几乎是肯定的。可惜他的年纪太小,而且康斯坦斯家的人也着实令人讨厌,终究是可惜了,唉。”
昂力塔古终于不再批评谁,而是夸奖起了小帕尼,尽管他对帕尼的死完全没有表现出与此种态度相匹配的悲伤。
但在塞西尔听来,昂力塔古倒不如继续讲苛责的话,因为昂力塔古突然提到了康斯坦斯,那是他来这里的理由,但其实他自己清楚那只是借口。
事到临头,塞西尔越发害怕了,至少也是心里没底,他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的问话,不知不觉间昂力塔古再次主导了谈话的节奏。
尽管昂力塔古讲话的速度不快,但是他却一直在说话,塞西尔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插嘴,有几次想要打断追问,可是却做不到。
略微停顿之后,昂力塔古用轻松的语气接着说道:“哈哈,当着你的面对别人表示欣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不过,我第一个夸奖的可是你哦,塞西尔。毕竟你可是我们繁星皇室的脸面,用来与亚历山大做对比的桑赛特皇子。”
在外面的时候,塞西尔可以在心里,甚至在嘴巴上对昂力塔古随意鄙视,不仅不需要他的认可,而且还不屑于从他手中接过权力。
可是真的站到他面前,面对高高在上的他,听着他对自己的夸奖,塞西尔却不禁有些高兴,甚至是兴奋。
塞西尔讲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脑子也有点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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