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张远沉声说道。
几人定下心思,走下沙丘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沉闷了许多。
再走几日,倒是没有遇到其它怪异之处,只是原本的黄沙变的黑了些。
清晨,几人吃罢饭正准备前行。忽然,张远惊呼一声,“到了,终于到废城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蜿蜒的低丘,如长蛇般横亘于沙漠之中。霞光尽染,低丘镀上了一抹鲜红。
几人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向着低丘前行。
走到近前,吴亘发现这道低丘十分规整,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凸起。用手刨开沙子,里面显现出残破的石头城墙。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墙,竟全是人工修建。只是常年被风沙侵袭,掩没于沙丘之下,那一个个的凸起正是兵卒驻守的烽燧。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吴亘惊骇无言,这得动用多少人,填进多少人命,才能建成如此宏伟的关墙。
张远面色凝重,带着众人遥遥施礼。无论这些关墙是何人所建,但作为一名军卒,前辈守土荒关,裂眦大漠,如此作为终是值得后人礼敬。
沿着城墙前行,走了半个时辰,经过一个个烽燧,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在举目千篇一律的的沙漠中,看起来十分醒目。
张远面露喜色,“那里便是关城,祭祀享堂便在其中。”
走了这么些天,终于到了目的地,五人不免有些兴奋。
等走到近前,吴亘才发现,这是一处紧挨着城墙的关城,虽然大部分已被黄沙掩盖,但依稀还可看出当初此处的雄伟。按着规制来看,这座关城至少可驻万人。
走入荒废的关城,踩在一座座高低不平的沙丘之上,吴亘心头有些沉重。
沙丘下,应就是当初驻兵的兵营。偌大的关城终是抵不过岁月变迁,化为一堆废墟。
一座高大的建筑矗立于关城正中,崇阁巍峨,飞檐反宇,虽半截已被黄沙掩盖,仍可见当初的气势。
这座高堂明显是后来所建,否则恐怕早已被沙尘淹没。
到了此地,张远让吴亘将车中的祭祀之物卸下,有三牲,有巨烛,有高香,还有一大捆扎好的白茅。
按着军中律法,仆兵无法入内。吴亘只得留在外面,张远等人则带着祭祀之物进入其中。
具体的祭祀流程吴亘并不知晓,不让他参与,正好躲在车中偷懒。自从看到鬼船后,他便一直神色萧索,少言寡语。
在车中等了半天,仍不见四人出来,吴亘只得先行准备晚饭。
入夜,关城之中厉风呼啸。风吹过沙石,犹如女子悲鸣呜咽。吴亘躲在车中假寐,迷迷糊糊间,隐约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在眼前晃动。
霍然起身,吴亘被惊出一身冷汗。这鬼地方太邪门了,纵然在荒冢岭呆过,心里也是有些发毛。
眼见四人仍未出来,吴亘干脆坐起,在车中等了一夜。
天色放亮,四人仍无动静,吴亘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往享堂中走去。
沙漠中风大,沙子早已灌入享堂中。里面一片漆黑,阵阵阴寒之意传出。
顺着沙丘的缓坡滑下,吴亘到了高堂之中。
里面颇为宽敞,足有几十丈,墙壁上留有一幅幅的壁画。借着透进来的日光,吴亘打量着壁画的内容。
壁画上,俱是一个个威武的将领,带领万千士卒,冲向汹涌而来的黑雾。
黑雾之中,各种狰狞鬼怪正蜂拥而出。有的身高不知几何,身旁的高山在其身形下直如一座土丘。有的身形如水,如滚滚大江奔涌前行。
越往后走,壁画中的人物衣着愈近今人。
最后一幅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手持长槊,神威凛凛,飞云掣电般扑向一名异人。
对面的异人则持长枪,纵目碧眼,与中年人大战在一起。
走过一副副壁画,恍惚之间,吴亘仿佛步入其中,行走于一个个战场,耳闻冲天杀声,目睹一场场悲歌慷慨。
绵亘不绝的城墙下,不知葬下了多少先人英灵,浇筑了多少血泪。但如今,只剩下朔风悲寥,白骨残兵。
满目山河空念远,颓垣露陈未见人。
长叹一声,吴亘将心神收回,走到了高堂的最深处。
此处并没什么其他塑像,只供奉着一个巨大的火把,烈焰熊熊,恍若正在燃烧。
火把下是一个石桌,石桌原本是白玉制成,此时却是染上了一层黑色。从进来时,吴亘就发现,此处享堂似乎被烟火熏过一般,到处都有黑色印记。
石桌上铺着一层细细的白茅,白茅上放着一些酒水、三牲,两只巨烛、四支长香已燃烧殆尽。
桌前横七竖八躺着几人,正是参加祭祀的四人。
吴亘一惊,将刀抽出缓缓向前,并没有贸然靠近。万一此处有什么蹊跷之处,也可及时撤回。
走到四人面前,几人俱是面容扭曲,似是生前遇着了什么恐怖之物。
小心将手伸到几人鼻前,三人已经气绝,只有张远一人尚有气息。只不过脉搏微弱,牙关紧闭,脸上不时抽搐,表情十分痛苦。
轻轻拍打张远的盔甲,对方却毫无反应。想了各种办法,却是毫无效果。
眼见对方脉搏越发微弱,在如此凄寒之地,若是再不救治,恐怕就得冻死在此处。
皱皱眉头,吴亘拖着张远向享堂外爬去。
刚走了几步,地下突然震动起来,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四周墙壁出现了一道道的裂隙。
不好,是地动,吴亘暗呼不好,跌跌撞撞拖着张远向外狂奔。
刚跑了几步,屋顶巨大的石梁屋瓦落下,吴亘抱着张远左躲右闪,堪堪避过不时落下的重物。
过了许久,四周平静了下来。二人被困在一处狭小的空间中,四周俱是乱石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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