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记得当年年少时,菩提树下,低眉的菩萨格外地美丽。
慈悲、善良、圣洁、纯真……一切美好的词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当年的玄空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刚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
这并不是所谓情欲的意乱情迷,而是对某种美好之物、珍贵之人的向往与崇拜。
或许就是为了追寻她的脚步,玄空才遁入了空门,成为一名日夜修行的僧侣。
只是此时再见到她,双方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两人敌对,这是为何?灵山漫天神佛的执念,这是为何?
“当年您为何要与世尊争论?”
当年的白莲菩萨在整个灵鹫山如日中天,即使是几位佛祖为隐隐被她的光辉掩盖。
佛门日日夜夜诵佛陀,而在民间,除了佛陀之外,白莲菩萨一跃成了佛门的第一代表,广受香火供奉。
直到有一日,灵鹫山内,她与佛陀争论,引得世尊佛陀不满,地位一落千丈。
“或许是他有些失望吧。”
“那个人就这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谁知道呢?”
两人相顾无言,不再说话。
此时的陈刘几人,摸不着头脑,实属是局外人。
玄空罗汉给他们几人各自推了一盏茶,自顾自地又说起了那个说至一半的故事。
当年的她被愚昧无知的村民沉入江水后,并没有死去,却心神分离,体内多了一个灵魂。
这灵魂与她的性子截然不同,跳脱,不拘束,随心所欲,敢爱敢恨。这个灵魂自认为本体,要与她分离,但终究未能成功。
于是她成了这具身体的阳面,多出来的那个灵魂成了阴面。
有时她仍然是温柔善良的白衣,有时候就变成了随心所欲的红衣女子。
她并不清楚是谁把自己救上岸的,但即使遭受这种不公,她竟也没有怨恨。
那翻涌的河水并非是她的所作所为,她虽然不曾原谅,但也不愿记恨,只是不再回来这里,不再回想这事。
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位寺庙主持的开导下,她遁入了空门。
她不改本性,日行一善,十善,千百善,造化众生。
红衣女子多次想出现捣乱,也被她压制住。
于是,她额间的朱砂不再成为妖异的代表,盛世的容颜也不再被认为是狐媚,而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天神。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
她最后以大功德被接引入灵鹫山,立身为佛,却因为在加冕的路途中,以身饲虎,只为救助一只虎口的羔羊,从而错失了时机,只得了菩萨果位。
不过即使如此,世尊佛陀仍然十分青睐于她,逐步把她从末席提到菩萨第一,隐隐盖过几位佛祖,甚至有意将灵山大统交托于她。
那段日子,白莲菩萨的声名远扬四海,天底下的信众数不胜数。
佛门弟子朝拜灵山,除了佛陀,便是白莲。
如此地位却为何会一日之间,神像全部被打碎,从此竟从佛门的历史当中抹去,只有只言片语的传闻?
“只因为一个人。”
“谁?”
陈刘几人听得入迷,也立马问道。
“那名剑客。”
玄空罗汉露出难过,甚至有些忿恨的神情。
可那位白衣的女子菩萨,却是温和一笑,不置可否。
那名剑客盗取雷音寺真经,被迦楼罗菩萨擒获,押于佛前。
“为何盗取真经?”
“不为何。愿意了,也就盗了。没什么好说的。”
“孽畜!不将你挫骨扬灰,灵识湮灭,你是不知道佛法可畏!”
他没有回复金刚护法的问话,一脸的无畏无惧。
佛陀世尊未曾说话,却发现身边的菩萨,神情有些变化。
“白莲菩萨,是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心境有些乱了。
因为这名剑客就是当年救自己出山寨的剑客,更是她此刻突然想起来的,把她拉出河水的英雄。
“世尊,能否……放他一马?”
佛陀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言论,却也在千丝万缕的因果中找到了缘由。
“你可知他曾屠戮生灵,剑下亡魂无数?”
“弟子不知。”
“你可知他不尊正法,接交淫邪?”
“弟子不知。”
“你可知他贪深痴重,妄语佛法?”
“弟子不知。”
佛陀沉默,菩萨沉默,灵山上下漫天神佛都沉默。
世尊佛陀未曾处置那名剑客,将他放走了。
不过,也从这一日开始,白莲菩萨被无数僧众与信徒口诛笔伐,神像也被拖出大雄宝殿,砸得粉碎。
而她,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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