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河西起桐柏,灌入东海之滨,全长千二百里。
从古至今,淮安河流域虽然发生过数次洪灾,却仍然是整个江淮地区的母河,供养着一切众生。
江宁城,便是淮安河灌入东海的最后一处大城市。
江宁乃至江淮辉煌的一切,都有赖于这条奔腾到海不复回的大河。
大梁太子爷下江南行至江宁,自然需要迎接庆贺,而这淮安河便是大梁亲王淮南王所选定的最佳之地。
这次宴会将大办三日,一应耗费全又淮南王支出。
其中一日为皇家主持,于淮安河干流举行河祭,敬诵一方水土。
其余两日,则将在江宁城内淮南王的私宅,千秋阁内举行。
江南使团的皇族当然是最让人瞩目的主角,江淮总督,双李一馆与三阁四楼算是次一级的来宾。
其余的与会人员也是江宁上下的地方大员、豪绅世家,或是风流才子,倾国佳人。
当然,与会之人还有一位尚未开张的新晋商人。
准确来说,是还没有开张,就顺利欠债一百两的陈刘。
导致他欠债的那个人还因为醉酒在钱庄里呼呼大睡,偶尔起来耍着酒疯。
陈刘自己,则在黑市当中调查着一些事情。
「烦哦。」
之前在漳州的操作,其实在江淮就会失效。
体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很难通过朝廷的压力达到类似漳州的理想效果。
漳州的那些人虽然也算是一方大鳄吧,但毕竟只是一时一地。
江淮的所有富绅,往往并不止于江淮。天南地北,他们的力量甚至能够到海外!
这就导致了一地的严政更会容易导致资金的外逃,而不是达到理想的效果。
这并不是说严政不行,而是只有这种手段不行。
商贸不比军队战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死,更要追求一种博弈,一种互相的妥协。
互利共赢谈不上,但断人财路,便是皇帝天子,也有人敢于直面。
这不仅是对太子爷提出的难题,也是对陈刘提出的难题。
在蛋糕已经分配完全后,陈刘若是还想切上一块,可是实在不简单。
正在烦忧之际,陈刘忽然听到前方有些吵闹,似乎有要动刀兵的迹象。
「不长眼睛的家伙,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
一人被人从一间店铺之中一脚踢飞了出来。
那店铺当中后出来的大汉,不仅还追出来在被他踢飞的青年人身上踩了踩,还吐了一口唾沫在他的脸上。
「什么东西。」
恶狠狠地又啐了青年几嘴后,便嫌弃地离开了。
周边的店家也大多是这种表情,对这个青年人似乎很不待见。
那青年人倒是既无还嘴,也没抱怨。他只是抹去了脸上的唾沫星子,又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悻悻离去。
陈刘也没有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也还不打算干预牵扯,但看热闹大多也要看个故事的。
于是他找了一处茶摊坐了下来,要了一壶毛尖,并在茶钱之后又在桌子上多放了二钱银子。
负责的小二当即眉开眼笑,很上道地问道:
「爷是要打听什么?」
这四处店家、摊位,往往都能偶尔接到这种简单的情报生意。这大多都算是不错的意外收入。
陈刘边喝着茶,边指了指那位大汉的店铺。
「哦,爷是想知道之前被打出来的那个人吧。」
小二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
见到陈
刘点了点头后,他便很自然地说道:
「那人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家里其实十分贫苦,还有老母病重,他却根本不想找一个正经工作去做,反而到处地拿着他自己所谓的什么线上购物的主意到处想要人白给他钱。原本各家老板还瞅他可怜,甚至会给他些碎银子,后来就有些怒其不争了。他这种空手套白狼的瞎话说多了,大家也都烦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您说是不是?」
陈刘心中起了波澜,但还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让小二拿走了那二钱银子。
小二只觉得陈刘是冤大头,这么烂大街的消息也给二钱银子。
他拿着钱高高兴兴地离开,心里则希望这种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再多些的好。
陈刘则觉得二钱银子十分地值得。
即使那人虚有其表,陈刘已经也有了主意了。
这不是十万两的主意,这是不知道多少个十万两的生意!如果他能成功的话。
他随后又打听了那青年人的住址,打算先试试他的成色。
「线上购物,呵呵。」
江宁城外的这处黑市,实在与一般的村镇没有什么区别了。
坊市买卖之外,甚至还有各种住宅。
那位被人踢出来的青年人便住在不远处的一处穷人聚集的泥巷深处的破烂瓦房当中,他名叫赵安明。
他父亲早亡,与体弱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
分明手脚健全,却根本没有去找活儿做,像是个乞丐一样到处流窜,抖露着他心中的机灵——那个莫名其妙的主意。
本就贫寒的家里因此更是难以为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若不是邻舍感慨他母亲的悲惨而时常救济,他们这娘两儿早就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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