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山二十里外有一个瀑布。
银色匹练气势磅礴,在夜色之中犹如倒悬的天河。
瀑布之上是一条宽阔的河道,倒映着满天星辰。
河岸边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
少女的装扮大胆得令人咋舌。上身是褙子样式的短衣,裸露着大片的雪肤,下身一袭紫色短裙,只堪堪遮到大腿根,白而莹润的长腿骄傲地暴露在空气之中,小腿肚以下则被黑色的长靴覆盖。
盈盈不足一掌的瓜子脸妩媚天成,左边眼睑下刺着一只翩跹的舞蝶。乌发浓密,扎成两条马尾辫,飘逸在无月的夜色之中,辫梢缠着的两颗铃铛,正发着清脆的鸣响。
落云山的护山大阵被击破,激战开始了。
少女欣赏着爆发在夜空中的各色术法神光,又骄傲又得意地翘起嘴角。某一刻,各种术法的声音全都停歇,战斗似乎以某种荒谬的方式结束了。
没多久,就看到两路人马有条不紊地撤出了落云山,惨烈的灭门之战变成了一场戏剧性的友谊赛。
大片法器灵光交织成阴云惨雾向少女涌来,为首的辇车掀开帘子,露出一个瞳中有血月的男人,冷冰冰地俯瞰少女:“浑天镜根本没丢,血玲珑,你好大胆子敢耍本座!”
“不可能。”少女神色不变,“李凌修定是拿假的哄骗你们,继续进攻。”
“贱人,我师父就死在浑天镜下!”班中一道法器兀然扑下来,似要抓住少女泄愤。
少女轻轻伸手,青葱般的玉指轻轻一勾,河中顿升水柱,“噗”一声,竟是直接洞穿法器上的血灵门炼气士。
血洒江河。
瞳中有血月的男人暴怒,正要下令抓住少女,就见少女笑吟吟地拍拍手,林子里冲出了密密麻麻的鬼物……
……
两日后,落云宗。
谢青云再次被押上会场,但此次没有锁链绑着他,观众席上的眼神,已有了一小部分的善意。
李凌修轻咳一声,淡淡说道:“你那个便宜姐姐确实不是黄泉,她自称黄泉之女血玲珑。两日前,血玲珑伏击了血灵门,胃口可真不小,把他们一口给吞了。”
也就是说,便宜姐姐不管怎样都是胜者……谢青云瞳孔一缩,这对他绝不是好消息,他义正辞严道:“她与弟子毫无关系,弟子与邪恶势不两立!”
段长老嘿一声,不屑地撇嘴。
张宗正笑道:“谢青云,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浑天镜被藏在阁楼里的?”
观众席上众人竖起耳朵。
谢青云道:“弟子逆推了整个过程。”
“逆推?”张宗正道。
谢青云道:“从摘星阁离开,禁制不会生效,但会被宗主所察觉,弟子就想,宗主察觉时,血玲珑会不会其实已经走了?于是弟子就假设她有一件宝贝,既可以屏蔽她自己,从容进入摘星阁,又可以屏蔽法宝,隔绝宗主的神识探查。最后,果然在书架后面发现了浑天镜。”
张宗正疑惑道:“那件宝贝我也听宗主说过了,确实神奇;但她何不连浑天镜一起带走?”
谢青云神色一僵,呆立当场。
观众席上,段长老冷笑着释放惨绿幽光:“这小子果然隐瞒了些什么,依我看还是有搜魂的必要!”
“罢了。”李凌修神色幽微,看不出喜怒道,“谢青云,你背叛宗门是实,功不掩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弟子愿意受罚。”谢青云低头说。
李凌修道:“你今晚便下山吧,从今往后,不可再以落云宗弟子自居。”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张宗正张了张嘴,却没能说什么来。段长老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青云并不意外,如果落云宗连他这样的二五仔都能包容,早就被灭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二五仔就是二五仔,做错了就要认。
“谢青云认罚。”
他向着张宗正的方向作揖:“多谢宗正长老三年多的教导。”
张宗正叹了口气。
他又向段长老的方向作揖:“多谢段长老当初把我从血狱鬼府救出来。”
段长老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恼怒道:“快滚吧!”
他又向李凌修的方向作揖:“多谢宗主赦免之恩,多谢栽培之恩。”
李凌修淡淡“嗯”了一声。
恩义既了,再无牵挂。
……
杂役弟子居所。
谢青云收拾着东西,忽然看到床榻边上倚着的一把平平无奇的伞,他的心猛地一跳。原主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那银蓝色的包裹,原来早在黄泉宝库里见过。当时那包裹裹的是一颗闪亮的明珠,可当他拿起来的那一刻,珠子却变成了一把伞。
珠子变成伞本身就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需要用那银蓝包裹来屏蔽气机的,岂有凡物?
这三年来原主时常把玩,却始终找不出伞的秘密。
“我现在被逐出门墙,修为才灵息第一层,资质又不行,又无法器傍身,也太悲惨了吧!”
谢青云这么一想,顿感前途渺茫。
“希望这伞是个宝贝……但我在游戏里可是个非酋,抽卡从来不出想要的……”
他有些悲观,但还是拿起伞,从上到下仔细检查着。
原主研究了三年,就差没有拆开了,他这样翻看自然也没什么结果。他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网文小说,里面的高阶法宝都是滴血认主的。
想到这里,他带着尝试的心态咬破了指头,滴了点血到伞身上,期望中神光大放的情景并没有发生,他觉得又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张宗正正从门外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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