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斤猪头肉,要猪拱嘴的那一块好肉!再来一瓶酒,不要光肚子莱河,要黑瓶子的花冠……敢卖我勾兑酒,砸你家的店!”
光肚酒就是没有包装的白酒,一斤一瓶,只要一块钱;花冠矮肚子,只能装九两酒,价格高达八块五。家里有喜事,或者去舅舅家,才会带这样的高档酒。
“哎呦,宋警官,发财啦?抓了宋村的赌场,还是抓了哪个村子的大肚婆?”
送走一个打酱油的小屁孩,孙恪才抬起头,脚步钉在地上,好像没听到宋三的要求。
“这是20,老子给现钱!”
“小孩子,别乱打听!”宋三扔出两张10元大钞,排在玻璃柜上,得意洋洋,“如假包换的20块。”
最近市面上流行一种透明塑料尺:塑料尺子中间镶嵌了一张缩略版的人民币,面额有五元,也有十元,印刷质量很好,足以以假乱真。
有人买了尺子,扣下纸片,把图片当成真钱,还真的忽悠出去好多张。
还有一种作弊手法:把钞票磨成毛边,沾点水润湿,像揭裱字画一样从中间破开,分成一面有图案,一面是白纸。
有钱就是客,见到真金白银,孙恪手脚麻利的包好东西,嘴里调侃,“宋警官,有钱就把以前挂的账结清。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昨天没收了一辆崭新的三轮车,本想据为己有;不知道什么原因,失主很快找上门,手里还拿着农机厂开的报告。
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只诈了100块。
宋三甩甩手,丢下一句,“等老子发了大财,一定还你!”
嘴里嘟嘟囔囔,“棉麻公司的人真不懂事,天天吆喝,就是不拿点实际行动。”
棉麻公司垄断了县里的棉花收购,在每个乡镇都有收购点;为了不让棉农去苏北卖棉花,在大桥上设卡。
桥北是镇上的大队干部,只是做做样子。棉麻公司的人,是动真格的,坐着绿色帆布的吉普车,黑天白天,南北两岸的河堤上循环转,晚上转的更勤。
只要发现河北边的棉农,拉着棉花过桥往南走,货物一律没收,毫不留情。
吃过晚饭,指导两个妹妹写完作业,孙恪拿起手电筒,装上备用电池,牵出自行车,吩咐:“甜甜,看好妹妹。后天是周六,下点地笼,网点鱼,好去市里卖。”
前年开始,国家实行五天半工作制,小学、初中放一天半假期:周六下午、周日整天。
小小苦着脸,噘着嘴,“哥哥,我不想和姐姐睡,她打呼噜!”
“我还不想和你睡呢,你都生了虱子。”甜甜怒视妹妹,转过脸乞求,“哥哥,能不去吗?……那你小心一点,我和妹妹都等你。”
孙恪点点头,努力微笑,“保证最后一次!”
下午在店里时,他没闲着,做好了夜钓准备:大头针在火上烘烤,趁热弯成鱼钩状;向送猪头肉的屠夫要了半斤生猪肝,麝香水泡过,钓老鳖的最佳饵料。
将近9点钟,小镇静悄悄,偶尔能听到“邦邦”的响声,那是摔花生的声音。
地里的活计太多,家里劳力少的家庭要挑灯夜战。新收的花生,要尽快摔下来,晒干,防止发芽。
舍不得用电的农民,也不再吝惜,从家里扯出电线,装好100瓦的大灯泡,就着路边空地,全家齐上阵。
“建国叔,还在干活?”孙恪推着车,和村民打招呼,微微皱眉,“叔,已经那么晚,小圆还不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小圆14岁,在镇上上初二,和妹妹甜甜同龄,营养不良,甚至没有摔花生的筐子高!
“小恪呀,出去忙啊?”孙建国抬起头,金牙在灯光下发光,“女孩子会算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等过了年,让她出去打工。”
小圆转过脸,灿烂的笑,“孙恪哥哥,我不累。”
女孩脸上沾满黄土,笑容非常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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