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城门开放,杨安玄骑马赶往军营。离得老远便听到号角声,紧接着是鼓响,催促兵丁起床梳洗。南面伙房处炊烟升起,正在做饭。
寨门紧闭,隔着二十步远有人高声喝令,“什么人?下马,不可冲营。”
木寨之上数张弓探出,箭簇森森寒光,指向杨安玄。杨安玄暗自赞许,营寨初具雏形,赵田治军有方。
十步外下马,杨安玄牵着马步行上前,高声喊道:“军侯杨安玄请入营。”
过了片刻,寨门打开,陈华带着数人迎了出来。新兵训练要有老兵管理,陈华、孙忠、何青等人跟着赵田都过来了。
新兵营赵田是部司马,军侯两人,除了杨安玄外从原新野驻军中抽调一人,名严壮,年四十有二;屯长四人,陈华、阴绩各占一席,另外两人一人是杨家族人,另一人是原驻军;队长八人,孙忠、何青皆是队长。
在盘龙山中随杨安玄进山剿贼的三十人皆升了一至两级,这让陈华等人深感跟对人的重要性。
正月七日杨安玄在凤凰楼上赋诗三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今年能定为高品,这样的粗腿可要抱紧不放。
进入营中,杨安玄看到二十人一组围坐一圈,有人在大声宣讲军纪(1),赵田身着戎装,正带人巡营。
杨安玄没有打扰赵田,径直赶往伙房。兵以食为本,十八口铜釡一字排开,金黄的粟米在锅中翻腾。
杨安玄抄起勺子用力在锅中搅了搅,粘稠费力,比起城门口的施粥浓稠了许多,估摸能做到插筷不倒了。
伙夫往粥中加些切碎的芥菜,旁边案几上摆着一排陶砵,盛放着黑乎乎的咸菜。案几下面是箩筐,里面叠放着陶碗,是兵丁们盛粥所用。
宣读已毕,兵丁在伍长的号令下列成队,再由队成屯,一屯分到两个铜釜。四百零八人加上训练他们的老兵,什长、队长、屯长、军侯等人,差不多四百五十人。
伙夫勺满陶碗,一碗粥的分量约有斤许,一屯领一砵咸菜,兵丁围坐,吃得挺香。
有个瘦长的汉子吃得飞快,三下五除二就将粥倒进了腹中,然后用分到咸菜刮着碗底残余,小心地擦洗干净后塞入嘴中,眯着眼一脸幸福。
杨安玄好奇地问道:“老兄,吃饱了?”
那汉子咧嘴笑笑,道:“不知道什么是饱。以前在家时一天吃两餐(2),野菜掺粟米,凑合也活着。现在一天能吃三顿纯粟米,算是享福了。”
杨安玄点点头,起身离开,前往大帐。军营将官不与兵丁同食,队长以上加一饼,屯长加一菜,军侯往上则有咸肉(鱼)。
赵田和军侯严壮已在等候,案几上大陶罐盛粥,一碟面饼,除了咸菜外还有一小碟咸鱼干,金黄诱人。
杨家玄没有矫情说与士兵同甘共苦,自秦以来的军中习俗不是他所能打破的。
边吃边聊训练的事,赵田说,严壮补充,杨安玄想到什么偶尔插上几句。
将那日在杨佺期面前说的“择强壮、练胆气、识军纪、爱士卒、明赏罚”提了提,看赵田和严壮反映平谈,杨安玄知道理论的东西难以打动这些从战场厮杀出来的老兵。
吃罢早饭,开始操练。杨安玄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些新兵,老少混杂、高矮不一、衣衫凌乱,有的挺着肚子傻笑,有的左顾右盼张望,有的抓这挠那不停,缩头弯腰耸肩,队形七扭八歪,这让前世看过阅兵典礼的杨安玄大失所望。
练兵之法源自吴起的《治兵》,“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
与后世操练队列异曲同工。杨安玄也不想弄出什么“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的玄虚来,入乡随俗。
新兵在伍长、队长的约束下勉强成阵,分成四屯操练。上午先练的是坐而起之,简单的蹲下和起立,这些人有的快有的慢,做得稀稀拉拉,简直是惨不忍睹。
勉强能入眼的阴绩所带的那屯兵马,这屯人马多数是阴家投军的青壮,以前被操练过,精气神也远胜其他三屯,阴绩背着手大声吆喝,洋洋自得。
半个时辰后,休息一刻,那些新兵东倒西歪,或三两靠坐,或抱手斜立,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地上。
接着练行而止之。这次更为不堪,走得歪歪斜斜,站定时前后碰撞,根本不成型。
午饭后休息半个时辰,或睡或坐,不得发声。歇后接着练习一个时辰,然后是学习披甲、持械、辩号令等事。
酉时晚餐,除值守之人外,全部回帐安歇,静卧在床,不准吟唱小曲,不准交谈淫邪事,勾起思乡愁绪,动摇军心。队长查营时若发现有人喧哗,军法从事,鞭打二十。
一连三日,杨安玄只要有空便来看新兵操练,赵田数次询问他的看法,杨安玄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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