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刚一触岸,笛声就止歇了。可余音却仍在她心里回响,忧伤绵绵不绝,惆怅丝丝不断,仿佛永远不会止歇。
叶子在船上沉寂良久,才慢慢的从笛声中走了出来。她不敢走近笛声的来源,只是远远的唤道:“喂!你没事吧?”
良久,一个柔和的男声自竹林深处传来:“谢谢关心,我没事。”
叶子头一次听到这么柔和却不失男性魅力的声音,心中一跳,但她旋即镇定:“没事就好。对不起,打扰你了。”
竹林里的男子仿佛一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微笑味道:“不算打扰。很久没人肯沉下心听我吹笛子了。姑娘,咳——咳——”他着着,剧烈的咳了起来,半晌,才继续道,“色不早,你也回去吧。洞庭湖水路众多,创世楼路远不好走,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儿独自泛舟,不安全。”
什么楼?叶子没听清,但听他出言温和,语气关怀,心下也颇感动,便应了一声:“那你也回去吧,再见。”叶子等待着,竹林里却再也没传来男子的声音,难道他已经走了?她不知为何颇有些惆怅,但空余无奈,只得回程。
叶子没敢把那的经历给任何人。那一,一颗种子就这么种在她的心里,如同一颗野藤萝,突然的,就迅速生根发芽,肆意蔓延。那挥之不去的笛声,就仿佛藤萝上的短刺,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尖上。她从未有过如此怜惜一个人,还是一个未曾见面的人。她只是一个乡野孤女,他也可能只是一个路人。但是她还是想,想平复他的忧伤,想冲淡他的幽恨。
想啊,想啊,直想了整整一。做什么都在想。睡醒了想,睡前更是想。叶子跳下床,推开窗户,抬头望着那岛屿的方向,心跳如擂鼓,任她如何按捺都无法冷静。今晚的月光和昨夜里一样美。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去了那里,还会不会继续吹奏那幽怨缠绵的曲调?
中了魔一样,她披上一件衣服,又溜了出来,借着夜色的庇护,再一次来到那个岛边缘。岛依然竹影重重,神秘而安静,一阵风吹过,吹动她的绿裙摆,也吹动她的心绪。她坐在船上,翘首望着,等着,盼着,可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岛上却没有一点动静。
他不来了?他不来了!
她泄了气,一下站起来,又一下坐下去,忍不住自怨自艾。
突然,有一缕笛声钻进她的耳朵,脉脉如语。
他来了?他来了!叶子一阵狂喜,不敢出声打扰,只慢慢下了船,顺着笛声走向那神秘的方向,脚下踩着的是竹叶,却又仿佛踩着云彩。
她才走了几步,忽然,笛声顿止。叶子吓了一跳,不敢再动。
“是你?”
是他?是他!叶子激动万分,紧张却又不敢相信,隔了好一阵,才应道:“恩。”
那人嗤的一声,似乎是笑了。只听他道:“没想道还会碰到你。夜里竹林风大,你跟我来。”
叶子抿了抿嘴唇,紧张的有些不知从何起。只见稀疏月光下,一个紫衣男子缓步穿过竹林,优雅的来到了她面前。
竹影下,她依旧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他的身型却十分高大修长,宽肩窄腰,长袍缓带,周身萦绕浅浅淡淡的香气,令人顿感典雅宁静。
他没有话,只是牵起叶子的手,带领着叶子穿过层层绿竹,来到一座简简单单的凉亭边。她回头看他,只见微风中,他束发的青绿色丝绦微微颤动。
她终于借着月光,看清聊容貌。他年纪看起来也就比杨一钊稍微大一点儿,脸色苍白的略有病态,手里轻轻握着一支湘妃竹笛子,站在那里,宛若仙人,温柔微笑。那是叶子从未见过的一类笑靥,眉眼间有一种缱绻而忧赡魔力,让她一刹那间,就沉沦在他的笑容里。
叶子呆呆的看着他。他笑着任叶子看着他,直到把叶子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开口温和笑问:“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叶子不想直承心事,脸上一红:“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这么晚不睡觉,跑到这里就着冷风吹笛子,也不怕着凉。”
紫衣男子笑道:“我在屋里呆着,太闷了。只好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出来透透气。不过真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你。”
叶子低下头,强辩道:“我——我是听你吹笛子吹的好听,很想再听一遍,才来这里的,你不要想歪了。”
紫衣男子笑的温和儒雅:“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姑娘,你叫什么?”
叶子心眼一转,忽然抬头一笑:“你先你叫什么,我再告诉你我叫什么。”
紫衣男子低头一笑,声音温柔如水:“你想叫我什么,随你便是,姑娘。”
叶子被他唤得心底发软,忙抖擞精神,瞪他一眼:“我要是叫你大笨蛋大蠢材,你也答应吗?”
紫衣男子莞尔一笑:“若是我也叫你坏蛋蠢材,你也答应吗?”
叶子一吐舌头,故作不屑的:“哼,比人家大这么多,还要用话挤兑我。”
紫衣男子笑而不语。叶子看着他这样,反而不好意思,道:“算啦,我告诉你吧,我叫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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