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盛圭低下头来,一双眼睛渐渐地布上血丝。
“为了让梁文康对我委以重用,让他不敢铲除我这个旧人,更为了筹谋我心中的大业,完成我和孟珺心中的梦想,所以我就用你父亲,乃至九万云家军的命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与权柄。”
“多少个午夜梦回里,我睁着眼到天亮。我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我不信怪力乱神,可我却忌惮于那些死在我手上为国为民的烈士生命,他们只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而已,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死他们的凶手是谁?便连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对象。除了孟珺,我最愧对的,就是你的父亲,就是那九万热血铮铮的将士。”
他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哽咽了一下。
而后,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庞,垂下了头去。
云鸾只觉得心脏那里,一抽抽地隐隐疼着。
她的眼睛通红得厉害,每呼吸一下,心头那里就疼得厉害。
冯意眼底带着担忧,抬手按在了云鸾的肩膀。
云鸾恍然回神,暗暗地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平坦的腹部。
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停地吸气吐气。
盛圭原本挺拔的身子,缓缓地佝偻下来。
在这刹那间,他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十多岁。
他只是外面看着,毕竟平静淡然而已。
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也如表面一样,平静无波。
他日日夜夜,都被那些愧疚悔恨,搅得夜不能寐。
他唯有待在药房,研制蛊毒时,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平静。
盛圭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云鸾。
“其实,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算计你父亲。你父亲他太强了,只要有他在,只需要再一个十年,他就能攻破梁国,占领我们梁国的国土。到时候,我们梁国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俯首称臣。”
“身为梁国人,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我必须要为了梁国,铲除一切未来的祸患……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域,我们的立场不同,你认为我有罪,梁国百姓却觉得,我于梁国是有功之人。”
云鸾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
“可惜啊,梁国百姓并不知道,是你在幕后操控,借刀杀人,铲除了我的父亲。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将你定义为妖魔歪道,恨不得杀而诛之。你若是死了,他们才觉得放心……”
盛圭脸上浮现几分落寞:“是啊,现在人人都恨我,都恨不得立刻弄死我,一泄心头之恨。”
“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众,盛圭这个名字,也不会被纂刻在史书上,流芳百世。我活了大半辈子,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我到底在图什么呢?”
汲汲营营几十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这是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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