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
太阳似乎是终于有了热意,近五个月的寒风暴雪褪去,河水中的冰层一块块融化剥离,滚滚浪花带来了新的食物。
燕城的人口现在只剩下了不足十万。
饥饿并非是真正的罪人,那些暴雨和寒风才是。
大田村是最先打捞鱼类食用的。
河中最常见的鱼类一共有五种,可最后发现,只有其中两类可以食用。
另外三种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鱼鳃漆黑,肉里泛着酸味。
池盛将消息送去了城里,只靠着米粥度日的百姓这才又多了口粮。
期间有人受不了饥饿,举家南迁逃难,也有饿昏头的人悄悄抓了那些老鼠果腹。
离城南下的人沈温辰并不阻拦,只是一路上的艰辛不知他们能否支撑。
燕城的情况已经是最最好的了。
没有鼠疫和同类相食的情况。
许多地方因为粮食短缺和医治无门,自年关起就闹起了鼠疫。
村镇里的人一片片死去,无数的老鼠啃咬着那些尸体,瘟疫随着寒风流窜,无能的官者下令屠村,原本还有哭泣声响的村庄彻底沦为了一片死寂。
那场火燃烧了许久,将枯朽的树木山林点燃,最后变成了一地的灰烬,房屋瓦舍坍塌而下,将那一具具尸骨掩埋。
自燕城流传出去的驱鼠药方却被当地权贵收入囊中,屋里酒肉堆积不见一只老鼠,屋外便是饿殍满地的人间地狱。
那些百姓想逃,往南下逃,逃到一个可以吃饱饭的地方。
城中无人阻止,因为他们也不知晓还能撑到何时。
当初躲藏在城主府屋檐上的人下落不明,留下的那块碎布却是将答案明晃晃的摆在了大家面前。
布料特殊,并非常见的棉布和绢布。
旁人不知晓,王敬之看了后身形一晃,眼里有些恍惚。
“敬之,你怎么了?”
曾家小姐看出他的情况不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没,没事。”
王敬之脸色煞白,后背冒着冷汗,从前那些不堪的场景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当真没事吗?”
曾小姐心里担忧,手上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等众人散了,王敬之犹豫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进了沈温辰的书房。
书房里沈温辰正在看阿呆送来的信,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响,他下意识抬头将信纸收好。
见来人是王敬之,沈温辰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的问道。
“敬之,你这是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沈大哥,我确实有事来找你。”
王敬之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关门进了书房,坐在沈温辰的对面。
“怎么了?”
沈温辰看着他神色严肃,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那块布还在吗?”
沈温辰点点头,有些不解,却也将那块碎布递了过去。
王敬之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手指在布料上细细摩擦,感受着它的材质和纹理。
“这是忻城独有的面料,而且暗纹和普通的款式不同,只有忻城的城主府里才有。”
他闭着眼,脑子里都是那个男人恶心的嘴脸和令人作呕的笑声。
这样的布料曾经裹席他的全身,几次他都想要借着它自尽,可每每都会被人救下,再受一番凌辱。
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回忆。
沈温辰沉默了,眼里带着些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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