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 裘法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一条短信也没有收到,更别说某个说好的会来给他解释的人的身影了。
这让裘法周身越发冷了, 安彦走进去,就被冷得退出来, 懊恼不已, 肯定都是他没考虑清楚就多嘴, 导致裘法想起过去的事心情不好。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心点就好了, 但是这也太难了,那些日子那么苦, 得多快乐的事才能覆盖掉这种苦啊。
安彦愁眉苦脸,直到快要下班时间,看到一个人。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裘法抬头, 看到安彦走进来, 手上还捧着一个打着蝴蝶结的礼盒,“司长, 有人送来了这个东西。”
“谁送来的?”裘法看着被放在他面前的东西, 抬头问。
“不认识耶,是个大美女。指名道姓说要送给您的,在安检机里过了一遍,里面没有危险物品。”安彦发挥出了此生最好的演技,等转身出去,才露出了憋笑的表情。
裘法盯着安彦的背影,等门关上, 伸手把桌上的礼盒拉过来,扯开了蝴蝶结,撕开包装纸, 打开了礼盒。
一个房子形状的八音盒正躺在里面。
裘法面无表情将它拿起来,将外观扫描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将盖子,也就是房顶打开。
一张嵌在盖子内部的照片,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裘法一怔,瞳孔瞬间变化。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他的磅礴的心跳声和奔流的血液在此间呼啸。
那两张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以至于他想不起很多细节的面孔,终于清晰起来了。
他的手指轻轻从照片上抚过,轻轻的,有些畏惧般的按下了开关。
屋子中间的小白虎奔跑起来,在屋内活泼打转,一道女声随之响起:“开始录了吗?你会不会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天籁之音,对于孩子来说,母亲的声音,无疑就是了,具有与生俱来的魔力,轻轻的一句,胜过千万种药,可以抚平无数的痛苦。
“是这样吧?哦好像已经开始了。咳咳,那开始吧……”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啧,人高马大的,还害羞起来了,我先就我先。孩子,我是妈妈,今天是距离你出生的前29天,我决定让你知道,你还没出生,妈妈就已经在爱你咯……”
“你还没有出生,我们不知道你会是一个返祖人,还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你是出色还是平凡,在爸爸妈妈心里,你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是我们最好的孩子,我们不望子成龙,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我和你爸爸就心满意足啦……”
“嗯,好好长大就行了。”
“……”
20分钟左右的录音,似乎眨眼就结束了。
八音盒里的小老虎停止了奔跑,又懒洋洋地趴下去睡着了,办公室内又安静了下来,唯有山呼海啸而来的情绪,将此间包围。
裘法低着头,将这个八音盒在掌心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蓦地站起身,将它轻柔地放回盒子里,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下班时间,外面抓完犯人归来的裁决司警员们,一个个宛如饿死鬼投胎,大声嚷嚷着快要饿死了,要去食堂把厨师都吃掉,第一次见裘法这样的表情和架势,一下子噤了声。
裘法微微喘着气,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人,于是朝着安彦走去,“送礼物的人呢?”
安彦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指了指裁决司门外。
裘法便又跑了出去。
外面并没有看到人,裘法几步跑出平台,下了阶梯,朝两边望了望,目光一顿。
不远处的人行道里,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齐刷刷仰着小脑袋望着树上,穿着厚厚的外套,好像一只只企鹅。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正踮脚,把树上的小猫捧下来,顿时引起周围一圈小朋友的欢呼。
小猫咪被摸了摸脑袋,放在了地上,懵头左右看了看,才起身逃走,顺着它的身影看过去,才发现那边墙角有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猫正在等它,一大一小一起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成功解救了小猫,背书包的小朋友们也开始各回各家,只有一个还不想走,少女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似乎与她平时的笑容不太一样,温柔的,秋水粼粼,好像圣母正怜悯而包容地望着世人,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和28岁的她的模样,一瞬间重合了起来。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朋友开心的蹦蹦跳跳离开了。
她直起身,直直望过来,看着呆怔怔的男人,那笑容又变了,更明媚,更灿烂,更活泼,又仿佛有几分邪恶,仿佛随时就要小小的捉弄你一下,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金灿灿的夕阳下,她的笑容好像会闪光。
胃里好像有一百只蝴蝶。
裘法深吸了一口气,朝她走过去。
“下午好啊,大猫猫。”景姵笑眯眯地说,随着他的靠近,头也仰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你。”
“怎么?是我你不满意啊?”
“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吗?”裘法目不转睛地看着景姵,嘴上硬邦邦地说。
“没有哦,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景姵背着手,笑着说。
一瞬间,裘法的手颤了颤,而后被他紧紧攥起来,面上不露声色,“诡计多端的情报贩子,你以为我现在还会随便信你?”
“欸,你这样说,我好难过哦。为了找这个八音盒,我把你家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浑身脏兮兮的,你看你看,手都划出来好多伤痕。”景姵说着像跟家长打小报告的孩子一样,伸着白生生的手递给裘法看。
明明知道青龙返祖人皮糙肉厚,不会被轻易割伤,裘法也还是下意识有些担心地凑过去看。
然后。
裘法:“……”
景姵一看手心,光洁无痕,“哟,不好意思,已经愈合了,早知道拍下来了。”
裘法看着她嬉皮笑脸,又好气又无奈,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昨天积压到不久前的负面情绪是有多大了,换做以前,他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他的愤怒与难过会那么容易被消解,甚至还变得很容易开心。
“作为和好的证明,你请我吃晚饭吧。我怕二叔骂我,早饭也没吃,午饭又没空吃,现在饥肠辘辘,我好可怜。”景姵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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