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热闹的宫宴, 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尴尬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眼下这种状况,这位做法不合时宜,但提出异议就更不好了。
难免会有“对先帝不敬”的嫌疑。
今日来赴宴的宾客, 都是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其家眷。
现下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别的不说,英国公嫡女有点邪门,日前不少人才吃过亏。
再说,她还颇得太后欢心, 谁知道这是不是太后的意思。
那还是暂不表态吧, 尴尬点也没什么。
一片寂寞中, 林溪又是一声抑扬顿挫:“先帝啊!”
她眼角余光, 瞥向斜前方的端王。这家伙是不是傻子?
都嚎了这么久,你懂不懂什么叫配合?
端王接到林溪的目光, 有些不解。
她何以一直看本王?是惊叹于本王仪表伟岸?
怔了几秒,总算反应过来了,端王匍匐在地上:“皇爷爷!你这一生辟地有德、甲冑有劳、威德服远!皇爷爷!”
这场宴会,信王出尽了风头,他如何能放任不管?
父皇竟还私下打算给他指婚国公府嫡女。
那自己更要时刻提防沈重霄上位。
不然斗倒了太子,又要继续斗信王。
林溪松了口气,端王我没看错你,你小子不但比太子缺德, 也比太子机灵。
是个人渣。
端王这么一跪, 支持他的几个大臣,也见风使舵都跪了下来。
“先帝您一生开疆拓土!”
“先帝雄才大略、文武全才!先帝!”
“……”
“先帝你……”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发现词都被说完了, 转而开始夸眼前皇帝,“虎父无犬子。当今圣上他励精图治 、谗间不行!先帝您可以安息了!”
太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场也给磕了一个。
支持太子的大臣, 便也开始缅怀先帝、称赞当今圣上。
周帝深吸口气,他的大寿,这些大臣为何如此?
好吧,先帝生前不看重他这个儿子。但当儿子的,却也时时刻刻尊重崇敬着父亲。
果然,先帝许多个儿子里,还是自己最像他!
哪怕不是很高兴,但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
周帝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父皇你在天之灵,可有看见儿臣治下的盛世江山!大周一定会千秋万代!”
自是一片称赞之声。
这么一被打岔,再提起那些精致漂亮的菜肴,难免小家子气。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对劲,但是没有人说破,就硬着头皮配合,努力表现得自然。
融入这份尴尬。
“咔嚓”一声,众人看去,竟是信王生生捏碎了手中杯盏。
众目睽睽之下,沈重霄挤出了个笑:“我感念皇爷爷……皇爷爷文治武功,让人十分佩服。”
多日心思,如今算是全白费了。
林溪一定是故意的。她为何要和自己这般作对?
皇帝说要赐婚,沈重霄本来一直犹豫,虽知有利自己谋的大业。但娶别的女人为正室,却是有负苏漾漾的一片真心。
如今看来,倒是不必犹豫。
娶这女人入门便是,用国公府的军权和她手中的钱财谋的皇位,届时再废弃她。
她嫁入信王府,才方便时刻盯着,免得让人再和自己作对。
沈重霄下定主意,抬眼看着今日一番打扮后,有些明艳不可方物的林溪。
转念一想,莫非因为自己把她错认成别人,这才心生怨恨?
她上次还在父皇面前提起过此事,可见耿耿于怀。
若是这样,那尚算情有可原。日后他登上帝位,林溪能改过自新,好好侍奉届时已是皇后的漾漾。
倒能许她一个贵人位份。
不能更多了,毕竟是将门子女,还得赐一碗不能生子的药才能放心。
在这世上,没有女人能和漾漾在他心里位置相提并论。
周帝看向林溪,表情微变,责问道:“你何故突然感念先帝,先帝殡天那年,你尚未出生。”
“先帝殡天臣女虽未出生,却真切感念您的恩德,都说父子心性是最像。”话音一顿,林溪把准备好的画卷展开,又说:“这些画,臣女同别人一起画了半月,为了恭贺陛下生辰,皆是一片肺腑之心。”
林溪展开第一张画,抑扬顿挫道:“陛下即位后,取消了对盐、铁实行的朝廷专营权,让利给大周子民,真乃仁君之风!”
接着展开第二张画:“陛下把王室私家园林,划出一大半让给百姓耕种,让许多百姓有地可耕,我十分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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