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沆代表监军使院在此,其作为士臣,官衔以及县主夫婿的地位都足以匹配此任,徐怀区区一都将,算哪根葱,还是监管四万兵马的刑赏?
朱芝这一刻都快疯掉了。
这枚令箭明明是父亲凌晨时交给徐怀的,姑夫王番也绝不可能私下授权徐怀监视四万禁厢军将卒刑赏一说。
然而,这混帐家伙,在他父子二人面前,竟然能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
这狗杂碎难道就没有想过,葛怀聪派人赶往朔州见葛伯奕、王番通禀求援,一定会验证这事?
到时候瞎话拆穿,他的骨头铁定会被葛怀聪这些人拆开不说,他父子要是这时候不揭穿他,焉能脱开干系?
再说了,他拿令箭说代表监军使院了,他父亲算什么?
朱芝待要上前喝斥徐怀,徐武坤从后面伸出手,像铁钳一般搭上他的肩膀。
朱芝愕然回首,徐武坤说道:“大公子,此事朱沆郎君自有定度,容不得你我置喙!”
朱沆脸色阴晴的看了徐怀好一会儿,一个与以往印象里完全不同的徐怀,即便满口谎言,却又是那样的从容淡定,叫他完全看不透。
片晌之后,朱沆跟岳海楼、葛怀聪缓缓说道:“我却不知道王番郎君暗中授令于他,但看令箭,似乎不假——”
朱沆即便这时候不拆穿徐怀,但也不可
能事后去承担这天大的、谁都兜不下来的责任。
朱沆的话模棱两可,却没有直接质疑徐怀,葛怀聪就有些头痛,扬声问道:“可有王番郎君文函?”
葛怀聪显然不可能看到徐怀取出令箭就信以为真,照规制徐怀也不能凭借一枚真假难辨的令箭就获得监军权力,怎么也得随身携带王番加盖印信的手函才行。
“朱沆郎君在此,我受王番郎君令,诸事也都是协助朱沆郎君行事,此时拿令箭示人,仅仅是警告小公爷莫要在我面前猖狂,需要什么文函?”徐怀冷声问道。
葛怀聪等人脑子有点卡壳,细想下来也无法再去质疑徐怀。
监军使院遣朱沆监视突袭大同兵马,徐怀也是监军使院的部将,只要他们没有滥用超越监军使院的权力,凭什么再去验证?
好像好有道理哦!
再说,四万兵马有全军覆灭之危,他们甚至希望监军使院这时候能站出来帮着整肃军纪,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是不是有点舍本求末了?
“你才是夜叉狐……”岳海楼厉色盯住徐怀,问道。
“哈哈,岳海楼你果断是明白人,竟然这么快就看破我的行藏了,不错,夜叉狐真身在此,尔等是不是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过莽虎与夜叉狐实是我徐怀一人?”徐怀恣意仰天长笑,声振宵干,俄而又盯住岳海楼说道,“怎么,这几个蔡府私奴跑到桐柏山妖言惑众、怂恿匪乱,死于徐某刀下,匪乱又最初为我助王禀相公平灭,岳海楼你这时候想要找徐某人算帐不成?”
岳海楼面色冷峻,他没想到徐怀不仅承认自己就是夜叉狐,还承认郑恢、董其锋等人就是他所杀,冷冷问道:“你当真是认定我们这次一定会失势,才敢如此猖獗将真面目示人?”
天雄军及河东路诸州厢军,容纳六千多从桐柏山招安的贼兵,葛怀聪等人对桐柏山匪乱当然有所了解。
即便他们不以为小小桐柏山能冒出多厉害的角色来,但夜叉狐、莽虎、小旋风枪等角色还是略有耳闻的;而桐柏山卒之间也盛传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夜叉狐,实是王禀身边最厉害的谋士。
谁能想象到夜叉狐与莽虎竟然是一人?
葛怀聪等人也是暗暗心惊,同时又想,倘若这是真的,王番私下授徐怀信令这事,却有可能了——此子可能是王禀老儿身边第一谋臣啊。
左右街巷,有天雄军三千多将卒结阵备战,其中有超过两成是桐柏山卒,这一刻也是心旌摇荡,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徐怀站在屋脊之上那岸然又神秘的身影。
“蔡铤会不会失势,谁能预料?我此时现身,只是告诫百千在大同城里的桐柏山卒,尔等既然已弃寇从军,便要拿出大越将卒的模样出来,在此形势危急之时,戮力同心共御强敌,倘敢怯战脱逃,休怪我不念同乡之情!”徐怀振声说道。
徐怀说过这话之后,便与徐武碛跃下房脊,御马往西北角楼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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