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镜静静地悬在空中,洒下一道银辉。
它的大小已经超过了肖如韵本人,照说绝不可能——以原来的肖如韵的仙术修为,绝不可能。
银镜不该展开得比它的原型更大,那是长老们持有的水镜的能力,只有能从空中吸收水分的水镜,才能展开得比本体更大,肖如韵所修炼的银镜伸缩之术,只能将银镜缩小到可以收入口中,放大到原型大小这个程度而已,而且也不会更多了,在算是三州第一名门的肖家,她也不算小辈中拿不出手的人物!家族中传授的银镜祭炼之术中,更上也只是功能更多,没有扩展更大了!
而她现在却能轻易办到这一点!
因为,她——按那些人的说法——已经是真仙了。
这怎么可能呢!但是,轻易展开的银镜,以及身上的异样,似乎都在说明这一点,尤其是后者,现在这副身体粗看与原来并无不同,细看,可能也看不出有多少不同,可是身为这副身体的主人,是真正领教到了为什么真仙在升仙前后都会闭关百年的原因了!
无以言喻的痛苦遍布全身,就是眨一下眼睛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而且似乎这么轻轻的一下,整个人就像要散了架一样摇晃,并不是真的摇晃,而是以她现在敏锐了百倍的感官,能察觉到的,被改造的身体是如何的脆弱,四处被强行拼接的骨肉又是怎样的易碎。她现在不像一个活人,不像一个修士,更不像她素来所以为的真仙,倒是像……
像什么呢?
被外力摧毁又被外力重塑,拼接的绝不止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记忆,她已经记不起她父母的模样,院落的模样,当然,她确实是有父母的,在奇云峰等她,那儿也确实她自幼生长其中的院落,有仆人,有橘猫,可这些她完全的都想不起来大概模样了,橘猫——或许有脸吧,到底是三条腿还是四条腿?不记得,仆人,面目模湖如傀儡夫人,还是别家的傀儡夫人,院落,应该也许有墙吧……
还有一些是她早已忘却的纪念,如今却像收藏这些无用之物的仓库终于坍塌,里面所有一起向她袭来。
她那小小的表妹,现实里早就长成了庸俗的,令人憎恶的样子,所心心念念的无非是肖如韵死了能多分点东西,小时候,却也原来有过那样圆滚滚的,可爱的样子,手脚笨拙,捉不着蝴蝶,在树丛中寻到了一只蝶蛹,便兴冲冲地来给表姐看:“猜猜,它是有知觉还是没有知觉呢?”
“蝶在蛹中长眠,自然是无知觉的。”自己不耐烦地回答道。
“是有知觉的!”她高高兴兴地展示给她看,轻轻一摸,蝶蛹的尾部就颤抖起来,好像还有点终于赢了聪明表姐的小骄傲。
“啊,恩,原来如此。”自己嘴上说着,其实早就看向课本上下一道仙术的解法,修仙要紧,哪里有功夫陪表妹玩什么虫呢!
这是第二天,不,当不,当时就忘了的,现在却比父母的容颜更清晰,连表妹为了拿到那只蝶蛹,手指里一点点在树叶上擦到的绿色都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连那只蝶蛹身上星星点点的黄色斑点都清清楚楚的,她甚至可以数出一共到底有多少斑点,明明她当初只看了半眼啊!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她对这些记得是如此清晰、详细,却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圆是扁,姓甚名谁,与自己说过些什么话,在出门前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只是依稀记得——是人都有父母,好像我也有这么两个——两个,应该有,好像没死,不,应该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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