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同时有着王皇后的面容,与姐姐的神韵的女人……”
二皇子皱紧了眉头,他反复地去看那个桃树后的女人,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他似乎听懂了小舅舅说的话,又似乎根本没能听明白。
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陌生的五官,做着他熟悉的神态动作,这是他阿娘的神情,那气质近乎要以假乱真的相似,让二皇子感到更加别扭。
“她怎么能这样啊?”二皇子不满地谴责,“她是谁?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既像我阿娘,又像大哥他的阿娘呢?她和别人那么像,那她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大概没有自己的模样吧。”太子冷漠地说。
曹贵妃不以为然地笑了,摸了摸湛兮的脑袋,说:“金童子说错了,她既不像已逝的王皇后,更不像你姐姐我,她是她自己的模样——”
风华绝代的佳人优雅而轻蔑的轻吐两个字:“丑陋!”
“姐姐不在意,但是金童子和大虫儿和青雀却都很介意。”湛兮把头顶上那只温柔抚摸的手抓了下来,笑嘻嘻道,“我先过去,姐姐你们在此等着看好戏。”
语毕,湛兮一股脑冲了上去,他横冲直撞的奔跑,还伴随着他山呼海啸的大喊:“刺客!!!有刺客!哪里来的女刺客!护驾护驾!抓刺客啊——”
这一波啊,实在是骚,泥石流一般的呼啸声,将现场这好不容易营造到位的暧昧氛围全部一把冲刷得干干净净,警|钟在耳边爆炸也不过如是了。
永明帝也在湛兮喊出“刺客”二字的时候便如梦初醒!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那娇俏的少女,看到对方那肖似王皇后的脸上,做着曹贵妃日常那细微的表情……
他动情了吗?他受到蛊惑了吗?狗屁!他简直感觉像是莫名其妙且猝不及防地就被狠狠塞了满口的屎!奇耻大辱!愤怒爆棚!
“神策军何在!还不速速拿下刺客!给朕拖下去,严加审问!生死不论!”永明帝眼底一片冰寒,这一句话他几乎是咆哮出声的,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怒。
王氏女见大量神策军闻风而动,一下子便慌了,她不再做出那微微含笑的模样,立即跪伏在地,声音颤抖但语速飞快地解释:“圣人且慢!小女并非刺客,小女乃广平侯侄女,有幸生得肖似已逝的姑母王皇后,故而大伯特意带小女入宫,只为让太子殿下见上一面,略解一些思母之情。小女并非有意冲撞圣驾,只是方才迷了路,忽然听到此方人声鼎沸,故而才循着过来了……”
她语毕,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仿佛是被吓到的小白兔一般,格外地惹人怜爱。在微微侧首看向永明帝的时候,那角度,那神色,简直就活脱脱是曹贵妃附身一样!
永明帝完全没有被她蛊惑到,她模仿得越像曹贵妃,他心中的愤怒就燃烧得越剧烈,可是她提到了太子——一个生来没了阿娘,想见一见长得像阿娘的人的可怜的孩子。
这当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倘若她只说广平侯,说自己长得像王皇后,那永明帝管你他妈的那么多,拖下去乱棍打死都有可能,但是她提到了太子。
永明帝面色铁青地回首,努力控制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恐怖,他沉默地看向太子,眼神发问。
太子小脸紧绷,对上他父亲的视线,却蓦地一松,露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笑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只是舅舅不曾与孤提起过,孤……并不知道此事。”
王意如一听这话就急了,他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含笑站在原地的小太子,正要出声质问的时候,被广平侯一把按住了脑袋,广平侯用力极大,生生把王意如的脑袋摁得猛磕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听着都痛。
“还请圣人恕罪,”广平侯出列跪在了永明帝的面前,“家中侄女行举无状,惊扰了圣驾,实在该罚。只是她也是无心之举,并非蓄意,圣人明鉴,区区女子,如何当得刺客……”
广平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永明帝打断了。帝王发出了一声冷笑,俯身,阴冷的眼睛对上广平侯深沉的眼睛,吓得广平侯一怔后,永明帝又是一个诡笑,轻声问:“你这是在教朕做事吗,广平侯?”
“微臣,不敢!”广平侯也猛地磕了个头,压根没有收着力气,这力道比刚刚他按王意如的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永明帝站起身,冷漠地扫了在场所有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人一眼,眼神看向神策军:“拖下去!”
王氏女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神色仓惶,涕泪横流,不断求饶,口中多有提及太子和广平侯,然广平侯不敢再作声,他这个领头羊不作声,他那一派系的便全成了锯嘴葫芦,而小太子……
王氏女无意之间发现,太子盯着她的脸看,那眼神中的阴霾,比刚刚永明帝还要更恐怖几分。
她被悚得一抖,接下来来不及再说什么求饶的话,就被堵了嘴,拖走了。
这可笑又混乱的一切,看得曹穆之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只是看到狂怒的丈夫,她便有些无奈,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永明帝,已经被搅和得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若是换了个暴君,不当场杀几个给他助助兴都不行,可永明帝却是个格外宽宥仁慈的君主,故而他自己气成河豚了,也没让人把广平侯一块儿拖下去打板子。
永明帝过来摸了摸湛兮的脑袋,努力扯了扯嘴唇,但最后还是笑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是又大力地揉了揉湛兮的头,再挨个摸了摸太子和二皇子的脑袋后,他牵着曹贵妃的手便径直往后宫走去。
曹贵妃淡然回首,给了惶惶不安的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尚书左仆射反应极快,领着众人下跪山呼恭送圣人,之后众人跪地,久久不起,直到已经看不见永明帝与曹贵妃的身影,他们才在郭大福的安排下,有秩序地离开紫微城。
于是永明八年的千秋宴,就这般一地鸡毛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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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时间,人就走的差不多了,紫微城恢复了它以往的威严与肃穆。
但事情总有意外,人也是。有些人是不用离宫而去的,比如二皇子和太子,而有些人嘛,他可以自己选择留久一点,比如小国舅。
湛兮让田姑姑去安抚陈氏,并告知让她先行出宫,他晚点再回去。
宫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湛兮见郭小福实在被他师父郭大福指使得实在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想了想,还是郭大福在永明帝面前有面子,那还是交给郭大福吧。
理所当然的,大太监郭大福其实更没有空闲,但是小国舅亲自找他,他就是祖坟着火了也得先帮曹小国舅处理完事情再说。
“国舅爷可是有什么吩咐?”郭大福堆笑问。
永明帝实在是被气得不轻,已经把寿礼都丢一边根本不想看了,千秋宴最后一个步骤——唱寿礼,根本没能进行。但是湛兮精心准备的礼物,自然是不能错过了今晚的。
听明白了湛兮的来意后,郭大福有些为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明帝此时此刻的心情实在不妙,估计也就曹贵妃能陪伴着,他们这些下人,说是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但到底只是下人,关键时刻……
“没事,你信我,我的礼物肯定能令姐夫的心情雨过天晴,我不会害你,这可是大功一件。”湛兮笑眯眯地拍了拍郭大福的肩膀,“你要是实在担忧,可以偷偷掀开红绸看一看,看上一眼,你就会明白的了。”
无论湛兮是说好话,还是威胁,郭大福都不得不照办,如今见湛兮态度友好,郭大福心情自然也更轻松一些,笑道:“既然如此,老奴可是要沾国舅爷的光了。”
一直跟在湛兮背后的二皇子冒出了个脑袋:“你把我的礼物也给阿耶送上。”
湛兮也随之道:“把大虫儿和太子的礼物都一块儿送过去吧,如今能让姐夫高兴一点的礼物,除了姐姐准备的,大概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准备的了。”
“欸!好好好,老奴明白,老奴这就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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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不明白,为什么阿耶拉着阿娘回太极宫,没有带上他一起,他也住在立政殿的偏殿啊,虽然说阿娘说过等他再长大一点,就要搬出去到其他宫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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