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看到那高大的黑影慢慢的转过身去,明明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根本分辨不出什么,可她竟然从那黑影中,看到了一点——
落寞。
这,是怎么可能?
她几乎不敢相信,但不容她再去分辨什么,那黑影已经慢慢的离开,而随着他的离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
商如意蓦地打了个寒战,眼看着帐子被掀起一角,外面微弱的光线更清晰的勾了出了那个黑影,但刚刚那一点落寞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僵冷得甚至比外面的天气还更冰冷的身子的轮廓。
她咬了咬牙,下意识的喊道:“凤臣!”
“……!”
宇文晔的身影,顿时一震。
可他没有回头,一只手仍然死死的拧着厚重的帐子,甚至拉扯得整个帐篷都在这一声低呼中,震荡了一下。
过了许久,他开口,却没有回头。
只留下了一句淡淡的,仿佛仍带冷笑的话语——
“你有个好哥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帐子再次落下,整个帐篷里又一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重的黑暗里,可商如意的眼前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些什么明亮的东西,一瞬间透进了她的眼瞳,更穿透了她的胸膛。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
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宇文晔对她这么说。
甚至,她一瞬间就回想起了,那是他们计破王岗寨,回长安城的路上,她和宇文晔谈起了沈无峥的名字,正应了那句——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而她也告诉宇文晔,沈无峥并非对任何人与事都不争,因为小时候,当有其他的孩子欺辱自己时,沈无峥不仅会动手,更是主动上门去,教训得那些人不敢再对自己出言不逊为止。
那个时候,宇文晔就面色复杂的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有个好哥哥。
今天,他突然又重复了这句话,甚至连口吻,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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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段无声的纠缠令空气都更焦灼的时候,同一片月光下,苍柏山前方的山谷中,宇文呈的情绪也更加焦灼,尤其是当一个亲兵用好不容易晾干的树枝点燃篝火,为他煮好了这些天唯一的一碗热汤送上来的时候,因为太过焦急,只喝了一口就被烫了嘴,宇文呈怒不可遏,直接一脚将那亲兵踢翻在地,口中怒骂道:“他妈的,你要烫死我!”
那亲兵倒在地上,咬了咬牙,爬起身来,立刻磕头认错:“公子,我错了,公子饶命。”
虽然生气,可宇文呈也没力气再打,但刚低头要吹凉了那汤再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盯着那亲兵:“你叫我什么?”
“呃?”
那亲兵一愣,再一想,立刻回过神来,急忙又磕头认错:“殿下!殿下!”
他们这些人在数日前就兵败逃离了太原,而在太原收到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宇文渊将要在大兴城——之后也要更名为长安城,城内登基称帝,宇文呈自然和他两个哥哥一样,是要被册封为王的。
只是当时传来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告知封号而已。
现在,已经到了十三日,宇文渊在长安登基都过了七天了,可被册封为王的他,却还被困在这个有进无出的山谷里,因为雨雪天气,山谷里的树枝都被淋湿了无法生火,连续数日只能吃冷硬的干饼,喝岩石上滴落下来的雪水,这种苦日子令他暴躁不已。
〸可再是暴躁,他们也冲不出去。
这个山谷固然易守难攻,令王绍及的人马不能通行,但同时,那些人堵在外面,他们没办法出去。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今天雨雪终于停了,可风向也变了。
冷风开始往这个山谷里吹,外面的人烤肉,煮饭的味道也跟着风吹进来,让干粮已经吃完,早已经饿了两天的他们更加饥饿难耐,有些人只能勒紧裤腰带,抱着手里的刀剑闷头睡觉,才能勉强捱过去。
宇文呈又气,又没有力气生气,只恶狠狠的瞪了那亲兵一眼,然后道:“你若再叫错,老子就砍了你!”
“是,是。”
那亲兵诺诺的低着头退下了。
宇文呈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准备喝汤,可刚吹凉了喝了一口,旁边突然又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人,焦急的喊道:“三公子!”
“妈的!”
一听到这个称呼,宇文呈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的汤碗掼到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汤碗摔得粉碎,油香四溢的肉汤也洒了一地,周围的人看着,眼睛都红了。
而宇文呈正要抬头骂人,可一看到来人,立刻又止住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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