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洗脸、洗手,用竹盐、碳粉、薄荷粉和着米粉做成的“牙粉”刷牙,这也是规矩。
牙刷是简陋的,将柳枝的一端用牙反复咬,待成刷子状后蘸水点上牙粉调成膏状使用。
用了几天大伙儿就习以为常,刷完了呲着牙四下里看看,颇具优越感。
李丹在家是用固齿散的,不过那玩意儿需要旱莲草、细辛、皂角、茯苓、白芷、莽草、龟甲、防风这类药材,研磨、调制也很麻烦,所以他干脆自创,并在营地里这些天和大家一起使用,觉得效果不比那死贵的东西差!
早餐每人一大碗粥,俩鸡蛋两个炊饼就着腌菜吃了,各自脸上都焕发出光彩。
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今天是头回出远门,甚至还要去外府,这可是件大事,值得给儿孙说几十年哩!
精神抖擞地回屋把行李拿出来,各人被子按李丹教的已经用带子结实地扎成井字。
前边留了两个提手,双臂伸进去正好把它背在背上,上面别了一双草鞋、一双厚底布鞋。
其余装备有:蓑衣、斗笠、一双裹腿和两条蓝布腰带,斜背的布挎包和水葫芦。
几个车夫纷纷忙着套车、检查轮、轴,那神气似乎他们是大管事般,连声呵斥着想碰自己车子的其他队员。
小乙招呼他那什人跟着朱庆去库房搬东西,先背出来不知做什么用的绳索、绳网、扁担、藤筐,然后是锹、铲、镢、斧这类的工具,都堆放到两辆已经套好驴子的板车上,用油布盖好。
这时各伍、什开始将自己的帐篷、锅、柴、砍刀等往自己马车上放。
原来各车早已编号,李丹用墨在厢板上写了阿拉伯数字并教全体记清属于本队的编号,上下车都以自己车辆为中心行动。
这些编号里唯独没有2号,杨小乙正着急,见陈三文带着个伙计赶着辆簇新的马车进了院子,大喜,立即招呼部下开始装车。
李丹走过去用笔写上了2字,抬头拱手道:
“我还怕你们赶不及完工,没想到真给送来了。陈家父子一诺千金,我也不吝啬加赏!不过三郎你这身打扮是……?”
陈三文看看自己一身的短褐,笑道:“我和父亲说过了,来给你送车,顺便我俩一道去。万一路上新车有个什么毛病,还能帮你修修。”
“那敢情好,就是要劳动你。那边可是战场,老先生难道放心?”
“你们这一群人呢,有什么不放心?就是我没事前打个招呼,倒怕添麻烦了。”
“不麻烦!”李丹当然乐意,手拍着只来得及刷了一遍桐油的厢板,连声叫小牛,叫他带三郎去找朱庆领两套备用的装备换上。
陈三文临走指指车厢,告诉他订做的十四面木盾在车上。
李彪听了不解,在旁问:“长矛昨日交还周都头带回县里了,可盾牌和刀还是留给咱们的,三郎为什么还让陈家做这些木盾?”
“县里拨下的圆盾护身可以,但要对上弓箭只能保自己,护不住其他人。”
李彪上车一看车厢里那些木盾恍然明白,这盾不小,留有观察的开槽,宽有两尺半,正好护住侧身的两人,高有五尺余,像他的个子稍稍低头便可躲在后面。
李丹叫他通知每伍都来领走自己那面,他也在后面写了编号由刀盾手负责保管。
这时刘宏升挤过来告诉他干粮、豆料、麸皮他哥已经备好,都放到店门外准备装车了。
李丹便叫三队顾大和刘宏升的五队先一步去接收,然后到南门内街口汇合。
一切准备妥当,诸车按编号次序出门往南门去。
到钟鼓楼路口,李丹看见辆驴车,麻九的婆姨牵着驴儿的辔头站在那里,便知道是姨娘来送行了。
让其他人先走,李丹跳下车扶了扶腰刀跑过去,才看见巷弄里全是人,不知有多少家都来送行的,心里一惊。
他开门就走便是怕惊动人来送行,不想还来了这么多。赶紧走到驴车前,先跪下磕个头,说:
“姨娘,还是惊动你了,恁大早地来送,是孩儿不孝。”
帘儿一挑,却是针儿。先抬头看他一眼递个眼色,李丹忙爬起来到轿厢边。就听小钱氏声音说:“哥儿行路要小心,万事以保全为重!”
李丹忙应了,小声回答道:“姨娘宽心,孩儿身上有责任,自不敢掉以轻心!这次去辅助官军进剿,想必旬月就能回家。”
“你也不用安慰我,这打仗的事谁知道?”小钱氏叹口气:“好在你们只是运送辎重而已。遇事千万莫慌,莫要逞能……。”
她说一句,李丹应声“是”。
这时后面的人群渐渐围拢过来,小钱氏便不好再说,叫李丹:“他们子弟、父兄跟着你走,你该对他们说几句。”
李丹回头看看,见只有毛仔弟牵着枣骝立在后面等着,大队只看到队尾的两匹牲口了。便抱拳对众人道:
“诸位乡亲,我等应县里差遣去万年运粮,旬月间便回。
大家要说什么李三郎都明白,请大家放心,我会尽力维护让每位兄弟平安回家。各位请回吧!”
说着团团作个揖,又向姨娘的马车作揖告别,回身走到近前翻身上马赢得众人一片喝彩,在马上抱拳拱手,这才掉转马头追赶队伍去了。
身后众人依依不舍还在挥手作别。
来到南门外,去接收干粮的两什都已归队,恰好钟声响起。
就在城门吱呀呀开启,外面刚刚投进一抹光线的时候,李丹将手向前一挥:“出发!”
城门洞里的守卫看着这队全身青色,披蓝巾,束蓝带的小队伍“轰隆隆”地出城,沿着向南的官道一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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