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出去的人,没能捉下那兔妖一族么?”
阴暗,森冷的刑堂之内,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那里,沉闷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环境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被发现了而已,反正,不过是一群从妖族逃出来的废物罢了,不足为虑。”
墙壁上浮现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似是察觉到面前之人话中的些许疑惑,冷哼了一声。
“看来,妖族那边也不太平......”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只需要调查清楚那小子,究竟是什么底细便可。”
“......我知道了。”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人影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低声道:“你们所说的计划,就在今天吧。”
“就这么着急么?放心,到时候你自然会看到的。”
墙上的脸庞逐渐涣散,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讥嘲的笑意,“这次过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唰!
面孔彻底消散开来,刑堂也顿时恢复了寂静。
“......”
那魁梧的身影伸出手臂贴在了墙壁上,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掏出一块斑驳的铜镜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难以言明。
“希望,你能挺过来......”
......
————
“号外,号外!”
清晨时分,天色还才蒙蒙亮,一阵嘹亮的吆喝声在城内响起,惊起了无数还在沉睡的人们。
“二十年前的潭洲孙氏灭门一案已经告破,副城主亲自捉拿元凶归案!”
“副城主?那不是个败类么。”端起桌上的清茶悠悠喝了一口,陆长歌显得有些诧异。
“哥,你们见过副城主了吗?”陆清月抬头望向哥哥,目光里有几分疑惑。这几天她一直在房里苦修阵法之道,估计是已经参悟出一定成果,今天早上才罕见的出来吃饭。
看着妹妹白玉无痕的俏脸上生出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陆长歌有些心疼,“嗯,已经见过了,应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停顿了一下,他拿出手帕,细致的擦拭着妹妹唇边的点点油渍,声音也很是轻柔,“清月,这两天辛苦了,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放下手帕,陆长歌轻轻刮了两下她的眼眶。
“嗯……”
脸蛋红润了几分,陆清月还是有些无法适应哥哥如此亲昵的举动,不过也没有躲开,澄澈的双眸紧闭,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轻吟。
怎么感觉剧本不对……
陆长歌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不过,既然妹妹都已经默许了,他自然也是乐得如此,隔着手帕向下滑动了几分,轻轻抚摸着她那细如凝脂的肌肤。
……
“哼。”
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亲热,陆长歌也从旁若无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可心,我和哥哥说话,你有什么意见吗?”陆清月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却没了以往的那份柔和。
“我一个外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啊,长歌,你说是吧?”拓跋心小嘴撅得老高,视线停留在了陆长歌的身上。
“外人谈不上,我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对吧......”
“哦?”陆清月脸上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让陆长歌身体一抖。
“哥,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吗?”
坏了坏了……感受到身旁那股深不可测的威压,陆长歌显得很是心虚,“误会,这个确实是误会……”
像是为了表示自身的决心一般,他一把揽过了妹妹纤细的腰肢。
“嗯,我相信你。”
陆清月的目光转移到拓跋心身上,那眼神依旧清澈如水,却莫名透出了一股得意的味道。
“......”
拓跋心语塞。
狗男女……
她没想到,第一次语言上的争斗就得了个惨败的下场,只好在心里默默嘟囔了几句,看着陆长歌的动作,她也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失望什么的,只觉得胸中有几分苦闷。
“好了好了,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等会我们出去问问那案子的进度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陆长歌身子一转,望向身边一言不发,默默干饭的狼啸云,”啸云,今天也麻烦你照顾两个孩子了。”那模样,像极了把儿子女儿托给别人看管的无良父亲一般。
“哦……”
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过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拿稳,掉到了地上,满脸悲伤的狼啸云低声应了一句,欲哭无泪。
又不带我一起出去。
……
“掌柜的,你知道这是个怎么一回事么?”
大咧咧地找了几个凳子坐在外面,陆长歌开口向一旁躺着的徐富贵问道。
“还能怎么一回事,姓唐的走了狗运,正巧给他抓了一个二十年前灭了孙氏数百余号人的凶手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功绩。”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今日午时,何正华就要负责审犯人了,估计挺多人会聚过去,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坊市里看看。”
“行。”
陆长歌的心里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
……
————
正午时分,闹市内。
人头攒动,数不清的民众围聚着一方巨大的刑台,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唐大人可真是魄力十足啊,我听说十年前在灭孙氏满门的时候,那凶手已经是第三境的强者了……“
“哼,要不是那凶手躲得好,说不定,我也能把那凶手捉拿归案呢,不过只是个三境而已,我潭洲城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三境强者吗?”
“诶,我怎么听说是四境强者......”
“你记错了吧......”
......
“快看!何大人出来了!果然是他最后来审这犯人!“
“没想到,还能再见青天老爷一面……”一个中年汉子眼眶中含着些许热泪。
“咚!咚!咚!”
气势磅礴的鼓声响起,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人群中划开道路,何正华满脸肃穆,阔步走在最前方,华重山和唐海龙两人紧随其后。
“升堂!”
“威武……”
......
例行仪式过后,三人依次坐在了位子上,刑台之上,跪着一个上半身赤裸,沾满了鲜血的男人,面相普通,脸上还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肃静!”
何正华一拍案板,那肃穆的面庞不怒自威,不过转眼之间,整个刑场内已是变得鸦雀无声。
“逃犯黄云化,本官且问你,二十年前潭洲孙氏灭门一案,和你可有干系?“
“啧……”
那男人轻蔑的瞥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何正华,很是不屑地开口道:“不是我做的又如何,是我做的,又如何?”
“放肆!”
何正华先是厉声喝斥了一句,随后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此事若与你无关,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通通交代出来之后,本官或许还能为你谋求一条生路,若是你对此供认不讳,那便在今日午时,就地行刑!”
声音到了最后,重新变得锐利了起来。
“……”
“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装腔作势呢?”
黄云化惨笑了一声,身上伤口再次流出了鲜血,与黑红色的血块混杂在一起,凝结成痂,似乎说出这番话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一般。
“你没有任何想要说的么?”
......
“......”
“一介逃犯,竟还想用这种苦情戏码来替自己狡辩。”
唐海龙厌恶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扭头靠近身旁的何正华,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何大人,时候不早了,请您下令吧。”
虽然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可何正华也没有办法当众撬开那男人的嘴,也就不再纠结,刚准备开口行刑之时,唐海龙剩下的话,让他僵在了原地。
“其实啊,这人是二十年前灭门案留下的唯一活口,如果你要杀他的话,那他的妻女,我可就不客气咯,嘿嘿。”
唐海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何正华如坠冰窟。
“什么?!”
强忍着怒意,何正华没有吼出声来,而是压低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我的意思是,他和他家人的生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想必,这么多人看着,您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一边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唐海龙的脸上却完美的伪装出了愤懑的神色,“望何大人尽快做出判决!将此罪大恶极的凶犯就地斩首!”
“……”
“何大人!”他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急迫之感。
“……处斩吧。”
何正华的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表情,平静的开口说道。
人海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遵命!”站在黄云化身边负责看押的士兵点头应是,粗暴地把他给提了起来。
“快走!该死的东西,让你在外面逍遥了十年真是便宜你了。”
“……”
两名士兵把他押送到了刑台中央,一个巨型的虎头铡摆放在那里,铡刀上闪烁着森冷的银芒,让人不寒而栗。
“给我上去!”
这潭洲城官府,果然已经从头烂到根了……黄云化被推搡着摁在了铡刀之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午时已到,准备……”唐海龙高声宣判,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闹市。
只可惜,没能找出真正的凶手,就被抓住了……
临死之际,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和愤怒,有的,只是几分无奈和遗憾。
……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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