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将原来的棋局全部给覆盖!
老司理见状,彻底愣住了。
我说道:“教授,当白子按黑子设置好的残局规则走之时,无论白子用什么手段,都是必死之局。破此棋局,唯有一法,不入局!”
老司理闻言,哈哈大笑。
笑声很大。
震得林间休憩鸟儿惊悸而飞。
半晌之后。
老司理感叹了一声。
“犹记当年邙山望江楼,老夫看着窗外的沧浪之水,曾吟赵孟頫名诗前两句‘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小苏曾提醒老夫诗中后两句为‘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
“你还告诫老夫,无论再奔腾喧闹的河水,不过只是一时的欢腾而已,天地之间只需一场清白的飞雪,便可将其彻底冻住。今日从天空飞奔而下的白子,多像一场洁白的飞雪,将老夫苦心孤诣棋局彻底给冰封瓦解!”
我冷冷地看着他。
老司理将已经凉了的茶倒了出来,重新倒上了新茶,神情夹杂着落寞、歉意、绝望。
“茶已经凉了,该换一杯了,请!”
我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会担心茶里面有东西吗?
有过这种担心。
但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一位大势已去、龟缩深山的潜逃者,在我登顶山上那一刻,他的心气已然彻底丧失,一匹没有牙齿、四肢敲断、行将末路的老虎,甚至连狗都不如,他没力气咬我。
他敢倒。
我就敢喝。
老司理看着我:“小苏,什么味道?”
我回道:“甜!”
老司理微微颌首:“同样为徽州炒茶,当年老夫在金大请小苏喝,你说苦,现在却说甜。小苏,你已经不是闯金陵窜货场的那位小伙子了。”
讲完之后。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
我回道:“你也不是当年那位假意行灵官拜退礼的教授。”
老司理长吁了一口气,神情凄然,音调似乎苍老了十岁,嗓子略带沙哑。
“今日除下棋、喝茶之外,老夫还有一副字,一直珍藏在盒子里,作为送你的随手礼。我虽然每日带着它上山,但本以为它会永远送不出去,老夫真的小看小苏了。”
“哎……老喽,这个世界不属于我喽。”
我瞅了瞅石桌下面。
一个檀木做成的木字画筒。
里面字画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看来他早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他,每天上山,茶、棋、字都随身携带,等待的就是今天终审判决的一刻。
我回道:“却之不恭。”
此时。
天空突然一声霹雳。
银蛇飞舞。
大雨毫无预设地倾盆而下!
老司理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我,眼睛望着山涧,闭上了双眼,任暴雨浇身,脚开始微微地抖动,手有节律地一拍一拍大腿,开始陶醉地哼唱起来。
“……想关某威震华夷英雄汉,忆往昔百战沙场勇无边,试锋芒虎牢关前战吕布走单骑刀斩六将过五关……”
银发湿透。
唱腔悲凉。
《走麦城》唱词!
老司理今天已逃无可逃!
我从石凳上缓缓起身,水雾入心喉,雨侵润双眼,但心绪无比平静,目光愈发萧杀。
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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