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楚石听着李承乾的话,目光落在他脚掌那狰狞的疮疤,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恶心!
虽然面前之人是地位极其尊崇的太子殿下,但他还是这样过分的在心里评价了。
这实在不像是一双人的脚掌,太破碎糜烂了!
一朝皇帝,的确不该有这样一双脚。
当然,贺兰楚石内心的想法不会表现出来,他反而露出无比痛心的表情。
“太子殿下,您受苦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为李承乾套上靴子,咬牙低声道,
“您千万不要那样想!不管怎么样,您都是大唐的太子!是将来的皇帝!”
“末将誓死效忠殿下,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承乾看着低着头表忠心的贺兰楚石,嘴角微微上扬。
“真的?”
“千真万确!末将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贺兰楚石的语气斩钉截铁。
“叫你谋逆,你也做吗?”
李承乾轻声道。
贺兰楚石:“!!!”
“太子殿下!这……”
他猛地抬头,神色大惊,心中更是震动不已!
“孤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测试一下你的忠诚。”
李承乾穿好靴子,站起身来道,
“忠于孤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忠于皇帝。”
“所以,不要说什么誓死效忠,孤还没那个资格让谁誓死效忠。”
“……遵命。”贺兰楚石拱手应声,心神还是有些发颤。
太子殿下虽然把话圆回来了,但……这会不会是某种试探?
“太子殿下,末将不说誓死效忠,但说忠诚于您,为您着想,还是应该的吧?”
贺兰楚石跟在李承乾身后,低声道,
“刚才末将的岳父跟末将说了一些话,末将不敢藏私,但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承乾略一驻足。
“但说无妨,就当酒后之言,”
贺兰楚石点了点头,这才压低声音道:
“末将是东宫之人,岳父自然也会为殿下您分析谋划。”
“在他看来,就目前而言……您的储君之位有一些不稳,应该通过一些手段,将地位稳住。”
“决不能让魏王升起野望!”
李承乾微微颔首。
“继续说下去。”他不动声色。
“是。”
贺兰楚石见李承乾神色认真,胆子也是大了起来,道,
“岳父认为,您应该寻求支持,如朝中文臣武将,如宗室郡王,甚至是在外的封疆大吏。”
“当年汉高祖也曾起过废储之心,但汉惠帝有吕后张良的支持,又请动了商山四皓,一下就镇住了汉高祖刘邦,让他不敢轻易废黜太子!”
“太子殿下也应该如此,在朝中培植势力,拉拢有用之臣。”
“当您身旁有各种能员干吏之时,那么纵然陛下要更换储君,都不用您出手,身边之人自然是会为您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李承乾目光闪过一道精芒。
这侯君集,不愧是曾经帮父皇完成玄武门之变的武将,这思路很清晰啊!
“你的意思,是要孤立个太子党?”
他轻声道,
“尽可能的拉拢各种大臣宗亲边将和孤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贺兰楚石挠了挠头。
“末将这脑子,哪里有这样的谋略?这都是岳父大人的意思。”
“末将只是转达而已。”
李承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岳父侯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很有见地。”
他感慨道,
“父皇没有珍惜他的才略啊。”
“若能为孤所用,孤必然不会亏待他。”
“不如,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当孤这太子党的第一员大将,如何?”
贺兰楚石心中一喜。
这太子殿下,也太好游说了吧!
“末将这便去和岳父说!想来他一定是愿意的!”
他连忙道,
“您稍等,末将这就去把他叫出来,和殿下您见面聊!”
李承乾摆了摆手。
“不必了。”
“孤是太子,不好和武将走太近。”
“你把孤的意思带给他,他若有意,将来自然可以安排秘会。”
“好好和他说说,孤也知道现在处境危险,可曾经身侧之人,却早已抛孤而去,孤的身边……现在的确是缺人啊!”
贺兰楚石心神一动。
“那人,莫非就是太师……”
李承乾脸色一变。
“莫要提!”
他呵斥了一声。
“末将知罪!末将告退,告退……”
贺兰楚石缩了缩脑袋,迅速离开。
“称心,孤的称心啊……”
“没有你,孤这活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称心……”
扑通!
李承乾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砸进了池子里,神色一片黯然幽怨。
贺兰楚石余光扫着他,不敢多做停留,已然回了堂内。
几秒钟后,园内再度恢复了静谧。
李承乾的耳朵微微一动,确定贺兰楚石已经离开,嘴角这才上扬。
“称心……呵呵……”
他将一块平整的石块斜着打进了池塘里,只见那石块啪啪啪的在水面上打出了七八个漂亮的水漂,看的李承乾一脸的愉悦。
他拍了拍手,转身看了灯火通明的酒肆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颓然?
有的,只有淡定从容,和几分期待。
……
堂内,贺兰楚石一边看着李靖等人觥筹交错,一边压低声音跟侯君集汇报着。
“他真这么说的?”
侯君集有些讶然。
“千真万确。”
贺兰楚石低声道,
“小婿原本只是想先试探一下,慢慢再接触,将您的意思带给他。”
“谁料太子竟然直接上钩了!还直接向您抛出了橄榄枝,想要您投入他的麾下,成为太子党之人!”
“这也让小婿感到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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