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不动声色,因为他不知道这三人的来头。
对方一口叫出了连城璧的底细,就证明,大家过去都曾有过交集。
“你认错了。”
连城璧拒不承认,冷冷地盯着年轻人。
“好吧,你不承认,我就给日本军部那边打个电话,反正你住在芙蓉街玉谦旗袍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年轻人咄咄逼人,中年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想怎样?”
“只有一件事,告诉我,万花楼为什么要混入泺源公馆,所为何事?”
陈宝祥左手攥紧了篮子的把手,右手在腰间摸了一把。
那把刀在,他就安心。
他又侧耳谛听,芙蓉街上并没有鬼子巡逻兵牵着的大狼狗的吠叫声。
在这里动手杀人,过去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形势逼人,不得不开始。
“连城璧,我在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小厮回来,手里捧着个乌木托盘,上面是三种点心。
他走到关老爷塑像前,把点心摆在供桌上。
中年人挽了挽袖子,取了三炷香,在香烛上点燃,向关老爷深深地三鞠躬,然后插入香炉里。
“大爷,泺源公馆那边进人,四辆大卡车,拉着十几个囚犯,已经停在门口。”
“有我们的人吗?”
“没有,全都是老百姓打扮的人。我用望远镜看过,绝对没有。”
中年人笑了:“小鬼子还真是狡猾,抓了我们的人,就关在济南城,但却藏得那么严实,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
“神枪会的人埋伏在附近,原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梅花公馆,也不是营救奔雷虎,而是泺源公馆。”
这一主一仆对话,声音压得很低。
中年人脸上始终带着波澜不惊的笑容,根本没有把泺源公馆放在眼里。
“小棋,算了,算了。”
小厮叫了两声,年轻人后退一步,收回了手臂。
“谭一岳谭爷,万花楼跟八方面军的人素来没有过节,千万不要逼人太甚。这条芙蓉街由南到北,都是万花楼的地盘。轻举妄动,惹恼了我的姐妹,你们就别想走出去了。”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指着连城璧。
陈宝祥立刻意识到,连城璧判断错误,对方并不是传说中的八方面军四大杀手之一谭一岳。
“连城璧,你窝在济南,整个人都废了,连人都认不清楚。我们大爷是‘圣人刀’游沧海,呵呵呵呵……”
陈宝祥气往上撞,脱口而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挑战日本鬼子,自己人打自己人,丢中国人的脸。”
年轻人冷笑:“你懂什么?欺负她?江湖上都知道,一旦让连城璧拔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你面前,她是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在其他人面前,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连城璧,实话告诉你吧,通知你的人,不要打黄金的主意了。违抗者,杀无赦!”
“小棋,怎么这么多废话?万花楼想干什么,与咱大爷有何相干?大爷要做事,千军万马横在前面,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万花楼?”
小厮埋怨了两句,掏出怀表,看了看,向中年人报告:“大爷,我们现在去那里,天黑之前回来,泺源公馆的事情大概就告一段落了。线人说,神枪会那边有些复杂,他们拿下梅花公馆后,兵分两路,一路去大峰山,一路原地解散,潜伏下来。之前的情报有误,二当家龙千里过来后,大当家很有可能跟着过来。”
中年人一笑:“忙了这么半天,我有点饿了。”
小厮点头答应,又招呼西装年轻人,一起簇拥着中年人出门。
陈宝祥松了口气,他不想看到连城璧受欺负,但这种时候,中国人内讧,并非上策。
“陈老板,你又何必多嘴?”
陈宝祥愣了愣,他帮了连城璧,却落下了埋怨,顿时有些尴尬。
“你算什么?一把割肉刀……呵呵,你也不想想,八方面军四大杀手到了,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连小姐,就算惹不起,人家欺负到头上了,难道强行忍着?”
连城璧冷笑起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根本不懂得江湖的可怕之处,你那点三脚猫的工夫啊……记住,大青衣顾兰春不需你惦记,知道吗?不需要你惦记——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自作多情?”
陈宝祥后退一步,攥紧了篮子把手。
“好了,你走吧。”
陈宝祥默默地出了关帝庙,低着头回米饭铺。
街道上,比素日更冷清。
泺源公馆的方向,不断传来日本人声嘶力竭的口令声。
“原来,梅花公馆是幌子,大家的目标,全都瞄准了泺源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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