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了,给咱家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这小子救醒,他替咱家挡了一箭,咱家要还他一命,明白吗?”
“遵命!”
半梦半醒之间,苏听见一个尖尖的声音颐指气使地吩咐着什么,周围似乎有很多人附和,声音里都透着谄媚。
不一会儿,兴许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走了,邀功献媚的人也都跟着渐渐散去,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苏的大脑一团乱麻,突然转变的环境颠覆了他的认知,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长期的残酷训练让他无论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迅速调整自己,以便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启动个人电脑,检查身体的受损情况!”
苏在意识里呼唤一声,想要启动植入大脑的电子芯片,可是那声呼唤好似石沉大海,芯片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一阵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像是支离破碎的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记忆里的是另一个自己,姓徐名锐,年方十六,九岁时父母双亡,被父亲的战友,大魏靖武侯杨渭元收为义子,此后一直随在军中,现在乃是靖武侯的亲卫佐领。
虽然还是个不入流的武职,所辖也不过区区17人,但有义父的照应,只要能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苏在这些记忆碎片的冲刷下,突然回想起晕倒前马蹄声声,刀光剑影的战场,心中顿时一惊。
难道自己真的到了流放之地,或者来到了某个平行时空,甚至落到了某颗还处在冷兵器时代的星球?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连同灵魂和躯体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可现在怎么会拥有这个徐锐的记忆?而且他似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惊疑之下,苏的肌肉微微抽动,一直睁不开的眼皮竟像是没了束缚,猛地睁开。
“醒了,醒了,少爷醒了!”
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苏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炫目的阳光便钻进瞳孔,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从手指缝里看到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几乎快要贴到自己的鼻尖。
“啊!”
苏被这张老脸吓了一跳,一咕噜坐了起来。
而那张老脸的主人似乎比他还要惊愕,像是见了鬼一般。
“少……少爷……你……”
“我怎么了?”
苏下意识问到。
那人指着苏的胸口,颤颤巍巍地说:“少爷你的伤……”
苏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层层叠叠的棉布里印出了殷红的血迹。
他立刻想起之前被当胸射中的那一箭,心中一凛。
要知道在古战场上既没有血浆,也没有抗生素,更做不了外科手术,当胸中箭还能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太低太低。
可奇怪的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略微活动手脚,也没有任何阻滞,就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苏连忙将绷带往上一扒,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他胸口上没有伤口,只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看上去就像已经修养了好几年,而不是刚刚才中箭!
“这……”
苏连忙打量周围,他正坐在一间不大的帐篷里,屁股下是一片薄薄的木质床板,地上没有防潮设备,直接在泥巴里支着一口小锅,浓浓的药味从锅里弥漫出来,一阵苦涩。
小锅周围散落着不少占满血迹的绷带,还有用来清洗伤口的木盆,俨然一副急救现场的模样,足以证明他的确是刚受伤不久。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只是怎么都不符合逻辑?”
苏一拍脑门,靠着床板半趴下来。
“少……少爷,莫不是曹公公送来的神药起作用了?”
那张老脸战战兢兢地凑了上来,看得出来他有些害怕自己,却没有逃走的打算。
苏看了看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身体十分粗壮,眼里全是血丝,一看就是个底层的兵油子。
徐锐的记忆里有这个人,他叫徐方,是徐家的家奴,也是亲身父亲留给徐锐的唯一遗产。
看徐方穿着甲胄,褐色的皮甲上染着暗红的血渍,领口的白棉已经被汗浸得发黑,想来自打自己中箭,他就没来得及卸甲,拖着十几斤重的铠甲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苏从小就是孤儿,为了填饱肚子坑蒙拐骗,被人打得起不来床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
虽说这军汉关心的是他家少爷徐锐,不是真正的自己,但对于极度缺爱的苏来说,还是让他生出了一丝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苏毕竟重任在身,又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个鬼地方,他很清楚想要活下去,搜集情报,准确制定下一步的计划才是当务之急。
刚刚灌入脑海的记忆只是一些片段,中间出现了大片缺失,苏几乎对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只有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徐方。
“徐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快给我讲讲。”
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到。
听到少爷问话,徐方却顿时红了眼眶。
“少爷,咱们昨天随监军曹公公护送军粮,队伍落在中军后三十里,谁知道刚好碰上南朝蛮子,打了一场遭遇战。
那帮混蛋早有准备,咱们措手不及,再加上曹公公这阉奴只管自己逃命,哪管兄弟们拼杀,这一仗打得窝囊,差点被截了中军。
还好侯爷料到战况有变,大军及时赶到,这才化险为夷。
您也真是,那群狗仗人势的阉货,兄弟们哪个正眼瞧他?您到好,不要命地冲上去挡了一箭,当胸射中啊,医官说再往左偏一分就是神仙也难救!
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爷……”
说着说着,徐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苏还是第一次应付嚎啕大哭的老头,一个头两个大,正想着如何将他稳住,问点有用的东西,帐篷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
“吃药了,吃药了!”
门帘被人掀起,一位二十出头的校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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