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看着眼前的乱象,却是面色黯淡,无心去管,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实际上这种事在文昌街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没有一次会对永昌号造成什么影响,第二天清晨,这家米店还是会照常开业,继续垄断粮米交易,继续提价。
这天的阳光略微刺眼,照射在汉子身上,却显出一副略微佝偻的背影,汉子步履蹒跚的走在街上,手中提着轻飘飘的米袋,却脚步沉重,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按理说,这种专门扛包养家糊口的汉子做体力活,都是气力过人之辈,拿着这小袋子根本就是毫不费力,可这区区几斤黄米,却让他对接下来的生活感到绝望。
这点黄米凑活凑活还能吃上几天,但是吃完了之后,自己全家四口人又将陷入难以开锅的境地,到时候该怎么办?
按照现在京师的涨价速度,汉子心里明白,自己就算日夜不吃不喝,做梦都在扛包,那也不够下次买米的钱。
很快,自己就会连一斤米都买不起,只能重复别人家的过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老娘饿死,然后带着婆娘成为众多流民之一。
“哎——”
看这个汉子的模样,其他到处奔走的百姓也都是叹息一声,实际上他们各自都是为生计到处奔波,朝不保夕。
想管,都是有心无力。
在这种战乱饥荒的年头,就连一些官差的俸银都靠不住,显然是朝廷也没钱了,自己这些平头老百姓自然只能得过且过。
正噙头走着,汉子眼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抬头一看,却是北城兵马司的差头王平带差役们赶到了。
王平在各城兵马司差头之中属于名声极好的那种,俸银往往都是拿给百姓,最是见不得这种可怜的事,对这汉子说道:
“来,拿着,再去买!”
“这是...?”
汉子起初满脸惊恐,还以为是差役要抢他的米,但是见到来人之后顿时松了口气,颤手接过这些银子,感动的当即给王平跪下磕头。
可当他抬起头,却见到王平带着一队兵马司差役离开自己,怒气冲冲朝永昌号走过去。
汉子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见王平带着差役奔永昌号走过去,心下也就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追赶几步,上前提醒道:
“王差头,这永昌号可惹不得,还是别去了。”
“怎么说?”王平握紧佩刀,转头看他一眼,然而步伐未停,只是转头问道:“这可是上头的命令,永昌号能有什么靠山”
“恩人还不知道?街坊四邻都传开了,这永昌号的东家是张家口范家,而且就连南京礼部尚书钱大人都有份子在里面,可不能轻易招惹!”
“恩人,小人说句不吉利的话,永昌号有这等东家,就连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怕都是招惹不起,您还是能避则避吧。”
提起张家口的范家,在商户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日山西总兵周遇吉奉旨查抄后世鞑清八大皇商之一的翟家,翟堂和一些晋商就正是在密谋前往张家口暂避风头。
所幸宁武军去的及时,正好将代州城内的奸商一网打尽。
听见这话,不止王平,整队的差役都是面色大变,招惹范家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怕就连被番子们斩杀的御史听见了,都会惊的再蹦起来。
这些商户,换句话来说,就是所谓的东南财阀集团。
各家在朝廷都有自己的代言人,地方官府又多与其互通有无,而官场行贿成风,百官共同蒙蔽皇帝,造成现下这种垄断市场的局面出现,就连朝廷赈灾一时都难以筹到足够的银粮。
这些财阀平日里各自为主,可一旦有事,又能迅速形成一个统一的集团,不仅有钱,而且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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