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来了?吴二老爷愣住,下意识以为这消息是假的。 “胡说什么?大哥还在屋里休息,怎么会出来!”他道。 不怪他这般说,就是他儿子吴元魁亦是一样想法。 大伯已经许久不出房门,久到多长时日吴元魁都记不得了。他只知道,大伯身子越来越差,尤其是这段时日,简直就是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就等哪一日魂归西天。 试想,一个活死人突然站起来,还从一个院子走到另外一个院子,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不等吴二老爷再说什么,被亲爹压抑全程的吴元魁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直接冲门口的下人骂道:“再他妈胡胡八道,老子拔了你舌头!” “哗”,帘子被掀开,吴老爷走了进来。 “拔掉舌头?元魁啊,你想拔掉谁的舌头?”吴老爷语气稀松平常,然而,吴元魁听了却当场就想跪下,好在为了面子强撑住,可藏于衣襟下的双腿却忍不住发起抖来。 “大,大,大……大伯!?”吴元魁一脸震惊地盯着吴老爷,那神情活似真的见了鬼,“你,你,你……” 吴元魁后面的话实在利索不起来,扒着桌角的手紧张到青筋暴起。 吴二老爷情况要比吴元魁好上些,但依旧不能掩饰其眸底深处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大哥明明已经……就是那些大夫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之前的回光返照延续到了现在?还能这么长的? 现场唯一镇定的便是盛兮了,毕竟吴老爷现在吃的药是她开的,且她还替老人家扎过两次针,更有自己这么一个“类精神支柱”,吴老爷生念一旦恢复,状态自然一天比一天好。 看吴二老爷与吴元魁的反应,想来吴老爷并没有将自己情况告知他们了。 吴老爷没有再看吴元魁,目光转向盛兮,露出一个慈善笑意:“兮兮来了怎么都不知道跟老头子打声招呼?枉老头子我还等着你呢!” 盛兮讪笑道:“这不是,怕打扰到您休息吗?” 吴老爷伸手朝盛兮点了点,语气颇为无奈:“你呀你,怕打扰就不来了吗?” 对面的吴二老爷听着他们之间对话已然风中凌乱。 不对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只见过两面?这宠溺的语气是为哪儿样?大哥这是真的将这姓盛的丫头当做芳苓了?莫不是傻了?就算是真的那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吴二老爷眼睁睁看着双福扶着吴老爷来到盛兮身边坐下,这一老一少好似认识许久,竟是丝毫看不出一点生疏。 吴二老爷心中警铃大作!! “咳咳,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吴二老爷想说大夫让你卧床多休息,忽然间他想到之前听来的消息,只得半路改口,“你现在身子还虚,万一吹了风染了风寒,那到时弟弟岂不是罪过?” 吴二老爷说着上前,亲自给吴老爷斟了杯茶。 吴老爷没理睬他这问题,只是示意他将茶放一边,开口道:“老二啊,家里来了客怎么不跟我说呢?这位是方家的管事?” 吴二老爷嘴角抽动,点头:“是,这位是方家四公子身边的张管事。” “哦,原来是张管事啊!”吴老爷看着张管事微微点头。 张管事本对商贾不看好,从他对待吴二老爷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位花甲老人,他在吴二老爷与吴元魁面前的高人一等就没能摆出来。 张管事朝吴老爷拜了拜,语气没了之前的不屑,不过却也不见有多恭敬。他道:“吴老爷,贸然上门打扰非我所愿,实乃被人骗至此,还望吴老爷海涵。” “哦,骗?”吴老爷动了动花白的眉毛。 张管事便将盛兮诱引自己来此之事说了出来。 吴老爷去看盛兮,盛兮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事关庄子归属,需要同魁少爷核实。” 一旁的魁少爷下意识想反驳,结果却听吴老爷道:“嗯,的确需要核实。” 吴元魁:“大,大伯?”吴老爷抬眸看向吴元魁:“怎么,元魁觉得这不对?” 吴元魁张大嘴巴:“不,那个,大伯,她,我……” 吴元魁想说,大伯啊,到底谁才跟你是一家?可看吴老爷脸上的认真,他果断闭了嘴。 先不说谁跟谁一家,此刻的大伯显然是生气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吴老爷道:“元魁啊,我听说你又去赌了,是吗?” 吴元魁想否认,可在场的都是证人,他否认只会自己打自己脸。左不过今日逃不掉质问,他只好嗫喏地辩解道:“大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那些人骗进去的……大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您就别生气了!” 吴老爷点点头:“看来还有下次。” 吴元魁:“!” 吴元魁:“大伯,没下次了,我保证!” 吴老爷没理吴元魁,只问吴二老爷道:“老二啊,元魁这样的保证跟你做过多少次?” 吴二老爷嘴角抽搐,强迫自己挤出一道笑来:“那个,大哥,元魁已经知道错了,他……” “我知道了。”不等吴二老爷说完,吴老爷直接打断他的话,再次看向吴元魁说,“元魁啊,今日起你便在家学习吧,没事儿就别出去了,我让培明看着你。届时给你请个先生,你跟着先生好好学。若能考出个功名,也算为咱们吴家光宗耀祖了。” 吴元魁:“!”这是给他下了禁足令?还让培明看着?可他都多大了为什么还要学? 吴二老爷:“!”大哥,教训侄子不带打脸亲爹的啊!他家元魁若能考中,他何至于放任他去赌? 可两个人都不敢吭声,父子二人彼此对视,吴二老爷分明看到了自家儿子眼中的焦急。 吴二老爷……吴二老爷决定视而不见。 没办法,支棱起来的大哥他惹不起! 吴老爷不再去看吴二老爷与自家儿子间的眉眼官司,只是微笑着问张管事:“张管事,可否与四公子通融一下,这赌约换个方式交易?” 张管事一脸为难道:“吴老爷,您该清楚我家四公子脾气,这有了主意谁劝都不听的!” 吴老爷想了想又说:“我记得,方家的大掌柜同四公子关系尚可,可否看着大掌柜面子上破个例?我想,四公子该清楚我二弟同大掌柜之间的翁婿关系吧?” 张管事嘴角一抽。清楚是必然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只是大掌柜用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建立的翁婿关系,怎么可能会重视? 不过这些张管事是不能说出来的,刚欲再说什么,却听吴老爷又道:“我吴家愿出一千五百两,希望四公子能放过吴某这个不争气的子侄。” 吴二老爷闻言愣住,一时间脸色青红交加。 一千五百两虽不是十倍赔偿金,但也比当初买进这庄子的价格要高上许多啊!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下子出去这么多,他心都在滴血! 然而,即便如此,方家四公子能不能答应还不一定。 果然,只听张管事道:“吴老爷,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个下人,怎能做得了主子的主?所以,这办法怕是……” “那吴某可否去见一见四公子?”吴老爷突然道。 张管事一愣:“这……” 吴老爷呵呵一笑:“这件事总归是我吴家不对,我某还是要亲自去给四公子赔礼道歉。” “大哥,这怎么可以!”吴二老爷实在受不住了,否定吴老爷的话后,猛地扭头冲着自家儿子说,“真要去,那也是让元魁去!” “爹!”吴元魁震惊了,没想到自家亲爹会突然倒戈,“您怎么……” 张管事琢磨了一下,却是松了口:“倒也不是不可以。” 吴二老爷:“那就让元魁去!” 张管事:“可那庄子……” 吴老爷:“这事总归错在我吴家,吴某……” “吴老爷,“盛兮突然开口,打断了吴老爷想要亲自去的想法,“我毕竟是紫藤山庄的现任主人,所以方家,还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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