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五路,我往西,你往东……连马仪都要自成一路……各路兵马之间互不统属,功过自担……看来你祖母诚不欺我,果然没招呼好那位蔡国公,他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让你到西北来,估计也是来看为父出丑的。”
朱辅在知道唐寅的计划,尤其知道这是朝廷的意思之后,他心是凉了半截。
本来让儿子跟随在身边,多少还是个保障,结果非要想让马仪跟着他出兵……最后结果是马仪没请来,连儿子也被派到其它路,这导致的结果就是……
他朱某人很可能是要陷入到孤军奋战的地步。
“父亲,您说什么?儿没听懂。”朱凤的脑袋瓜没那么灵便,再加上老父亲这是在非议他的好朋友张周,他当然会从心底不愿意接受父亲的相关说法,以至于脑子更是转不过来。
朱辅道:“你知道个屁!让你听懂,黄花菜都凉了!你最大的毛病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对那个蔡国公太信任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朱凤低下头道:“父亲,让儿来西北这件事,家里本来是不同意的,是张兄让我来帮助你。”
“那倒是帮啊。”朱辅道,“现在你领兵去偏关,这还帮什么?”
朱凤道:“想来唐军门会有很好的安排,如果父亲您觉得这件事不合适,我也可以去跟唐军门申请,看是否能与你同路。”
朱辅此时也是上来一股火气,怒气冲冲道:“你们是看准了老子没你们不行是吧?不就是勇往直前,不畏生死,打仗往前冲?除了这个,你还会别的吗?”
“呃……”
朱凤想了想。
好像自己最近这几年在战场上所取得的成就,基本都深谙老父亲所说的口诀。
那就是别怕死……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当鞑靼人迎面冲杀过来,再就是长途追击,铁了心要去跟鞑靼人拼命,这到了临场时,那是需要非常的人鼓起非常的勇气。
自己这位父亲,以前觉得还挺能耐的,现在则是……朱凤都不觉得老父亲有那魄力,在关键时候能冲上去。
“父亲,打仗的事,虽然也就是勇往直前这一说,可临场的变化太多,岂是一言能蔽之?”朱凤道。
朱辅冷笑道:“你不会是想说,为父在兵法韬略上,完全不如你吧?你才读了几天书?你以为就你进过研武堂,为父也进去过!且你以为大明朝的军将,除了研武堂,就没有进修的地方?”
“我……儿并不是那意思。”朱凤发现,老父亲现在已经陷入魔障状态了。
大概是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觉得是要害他。
以至于自己随便说一句,老父亲都能从中抓出语病来。
“老子不用你们来可怜。”朱辅道,“身为功勋将领之家的掌门人,难道为父连那点勇气都没有?不就是带兵冲杀上去?哼哼!先前我也总结过,也就是快速行军,不能拖沓,大不了就日夜兼程!只要出得这草原,功劳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
……
乾清宫内。
有关西北的出兵计划,也是完完整整出现在朱祐樘面前,而朱祐樘旁边坐着的,也正是张周。
就连陈宽和韦彬,也只能站在那听候调遣,这次的乾清宫内部会议就探讨一个问题,西北这一战结束之后,该怎么“收拾”朱辅。
“朕要的是声势。”
朱祐樘道,“兵分五路,本来朕就只是一说,没想到唐寅居然就能执行下来。他的这份上奏,是头着几天快马送往京师的,以朕所见,他这么早就定下如此计划,为的就是能在秋收之前,把草原给横踏一遍。”
张周心说,你对唐寅可真是有自信。
有关唐寅的职位,虽也算是他张周举荐,但更多是顺着朱祐樘的意思。
还是朱祐樘自己对唐寅非常看好。
虽然从朝廷的明面上来说,唐寅以往的很多功绩,都不能拿出来吹捧。
比如说,带兵到多壁城困守几个月,再比如带着朝鲜军队出兵,结果军队折损大半……这属于误伤友邦的情况,却非常符合大明朝廷的利益。
最不能说的一件事,就是唐寅在朝鲜境内鼓动造反,还造反成功了。
这在儒家,是以下犯上的事,就算是藩属国内部,也属于不可接受的,而你唐寅作为读书人,竟然搞阴谋政变这种事,你居心何在?
就算朱祐樘觉得唐寅本事再大,用这个人,也要悄无声息去用,以至于在三边总制的人选上,朱祐樘不提,就连朝中最富有经验的那些老臣,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选。
张周道:“此计划很庞大,单纯在出兵上的损耗,可能就是几十万两白银。若是再加上战场上的损耗,很可能……需要六七十万两,甚至还打不下来。”
朱祐樘笑道:“王琼不是上奏说,西北目前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吗?”
“但是臣怕,将士们内心会产生一些波澜,毕竟很多士兵这两年一直都在各路战线周旋,军功犒赏的事,应该第一时间落实,而不应该如以往那样,需要等过个一年半载,才开始慢慢统计。”张周说出隐忧。
西北有粮食,但其实没有贮藏太多的白银。
白银这东西,大明出产太少,而这次派船出海到美洲,目前还没回来,也就是说第二批的白银没运回,第一批的基本上已经损耗殆尽。
说也奇怪,就算是大明境内凭空多了几百万两白银,但被用下来之后,大明的物价并没有上升,也就是说,这批白银属于被消化在了民间……这也让张周感受到了大明百姓储蓄的强大。
再加上白银的增加,有助于市场经济的形成,会引发手工业的连锁反应,甚至还能带来极大的社会效益。
以至于张周觉得,再多搞个几千万两白银回来,稀释一下民间财富,也未尝不可。
毕竟大明的经济太保守了,就是以农业为主,手工业和商业基本上都没有形成,更别说是有什么市场经济,最后的结果都是有银子花不出去,除了贮藏似乎也没别的更好用途。
想买地?
也要看是否有人卖地。
在这时代,买卖田产是非常复杂的事情,勋贵买个田回去,都会被人说侵夺田产,而本身土地又挂钩税收,朝廷各级衙门都看得很紧,加上户籍制度的严苛,导致大明百姓也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想搞点副业都难。
当然张周也知道,这种情况还会再延续个几百年。
朱祐樘道:“这五路人马,朕觉得震慑鞑靼人是够了,但想要一次踏平草原,还有点难。秉宽啊。如果可行的话,朕想当第六路人马,由你协同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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