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或许撒娇卖萌,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让父母改变主意,但这些招数对贺亦儒完全无效。
贺亦儒仁孝两全,宠爱孩子,却也是出了名的执拗死板。
既然他已经下令责罚兰兰,没有充足的理由,是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朝令夕改,岂不荒唐?
家规就是家规!
不会因为你贺一鸣觉得兰兰无辜,你贺一鸣喜欢这个侍女,就随意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不然,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一个朝令夕改的家主?
贺一鸣随意扯起话题,问道:“父亲,听说你今天去了太守府?”
贺亦儒点头道:“新的太守到任了。”
“哦,何人?”
“此人名叫耿文则,年纪与我相仿,举人出身,之前一直在国都混迹,没什么名声。前不久,他写了一篇檄文,痛斥燕王图谋不轨,不忠不义,文字激扬澎湃,一夜间名声大噪,得到了太子的青睐,这才得到了升迁机会。”
贺一鸣道:“这么说,耿文则也是个钻营投机之辈?”
“咳,君子不在背后说人坏话。”
贺亦儒神色一肃的摆了下手,眼神里却是浮现一抹轻蔑之意,呵呵道:“不过,但凡当官的,哪个不是钻营投机之辈?官场本就是个大染缸,就算你有一颗赤诚之心,迟早也会被染得乌七八黑的。”
听了此话,贺一鸣抖索精神,终于找到一个切入点,连道:“说起赤诚之心,孩儿倒是觉得,有些人的赤诚之心本就是假的,一进入染缸就黑了,而另一些人却是初心不改,如真金白银一般,任何染缸都染不黑。”
贺亦儒挑眉道:“哦,你见过这样的人?”
贺一鸣顿了顿,认真地道:“父亲可还记得十一年前,孩儿与你一起去南山寺上香,途中遇到一个卖身丧母的小女孩吗?”
贺亦儒眉头皱了皱,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道:“兰兰?”
贺一鸣点头道:“兰兰是个懂事的好女孩,心地善良纯洁,父亲你帮她安葬了亡母,收留了她,她一直心怀感激,视你为天地,尽心尽力伺候孩儿,孩儿每次病了,都是她不眠不休照顾,每次都因为担心孩儿而哭得眼泪哗哗的。无论她受到多少责罚,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反而常说,贺家就是她的家,老爷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贺亦儒捻着黑子的手停顿在半空,许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忽然叹道:“为父见你病倒,一怒之下责罚了兰兰,确是不该。”
贺一鸣道:“兰兰有义务照顾好孩儿,父亲责罚她失职也没错,只是,孩儿自幼体弱多病,兰兰照顾不周情有可原,责罚不宜太重,请父亲开恩,让兰兰继续回来照顾孩儿。”
贺亦儒道:“好。”
贺一鸣大喜,陪着贺亦儒继续下棋,结果自然还是输了。
贺亦儒是侵淫棋道多年的对弈高手,整个锦绣城,能与他匹敌的棋手,一只手数的过来,贺一鸣短时间内,远不是他的对手。
随后,贺一鸣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当即命孙虎去叫管家李典。
片刻后,李典来到。
贺一鸣道:“李管家,父亲已经原谅了兰兰的过失,你把她调回我的身边。”
李典神色一变,面露为难之色。
贺一鸣挑眉道:“怎么了?”
李典道:“公子有所不知,就在今日,兰兰因为咒骂老爷,已经被我逐出贺家,卖去了青楼。”
“什么?”贺一鸣勃然大怒,眯了眯眼,忍着火气道:“你说兰兰咒骂老爷?你亲耳听到的?”
李典道:“没有,不过有小翠和刘嬷嬷共同作证。”接着,李典将小翠和刘嬷嬷如何发现兰兰咒骂贺亦儒的一幕幕娓娓道来。
“小翠?”贺一鸣猛地回想起早上那会儿,小翠无比积极地要帮他送金疮药给兰兰,自称她和兰兰是好姐妹,却转头就举报兰兰咒骂老爷?
阴谋!
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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