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航分局距港务局医院不远。
张均彦是夜里从汉武开完会回来,今天一早又去市局参加严打工作会议,刚回到分局就关上门给余向前电话。
“……本来以为能干十年,结果计划不如变化。”
“你们局领导找你谈话了?”
“谈了。”
余向前正在大运河上检查工作,站在巡逻艇的船尾,遥望着远处的拖船队,举着大哥大问:“知不知道下一站去哪儿。”
张均彦点上支烟,既高兴又有些不舍地说:“局里打算让我去江城分局担任局长。”
同样是长航公安局的分局,但江城分局设在江南省会,管辖的港区比滨江分局大,并且要打交道的不是地方公安局和交通局,而是江南省公安厅和江南省交通厅。
如果长航公安局的十几个分局有排名的话,汉武分局因为在“天子脚下”肯定排第一,东海分局排第二,江城分局肯定能排第三!
看似平调,其实是升迁。
余向前发自肺腑地替老朋友高兴,笑道:“调到江城好啊,我好歹也在省厅干了几年。等你走马上任了,我回趟江城,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余秀才之前是分管水上治安的副总队长,跟现在分管水上治安的省厅领导肯定很熟,跟江城港务局和江城公安局水上分局更熟。
而想做好江城分局的局长,肯定离不开江南省厅、江城港务局和江城公安局水上分局的支持。
余秀才主动提出来帮着介绍,张均彦发自肺腑的高兴,急忙道:“谢谢鱼局。”
“自己人,这有什么好谢的,再说都是为了工作。”
余向前微微一笑,追问道:“关于滨江分局新局长的人选,上级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让你推荐?”
“没让我推荐。”张均彦翻看了下台历,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空降个过来,并且就在这个月。”
“从工作角度出发,是应该空降个过去。毕竟滨江港公安局早编入了长航公安局。之前让你继续担任局长,上级应该是考虑到队伍的稳定。现在队伍基本上稳定了,上级是该考虑到队伍管理,尤其队伍的凝聚力。”
余向前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你到江城分局之后也应该把‘收心’作为今后工作的重中之重,要理顺分局与地方公安、分局与提供经费的港航企业,以及分局与水上分局的关系。”
江城那边的情况比滨江复杂。
在滨江,长航分局在业务上虽然接受长航公安局和滨江市公安局的双重领导,但在单位的行政编制上长航分局与滨江市局平级。
而江城是省会所在地,既要跟江城市公安局打交道,也要面对江南省公安厅。
并且江城市公安局水上分局跟滨江公安局水上分局不一样,人家成立的早,经费比滨江水上公安分局有保障,水上执法力量不是滨江水上公安分局可比拟的。
张均彦很清楚想做好江城分局的局长有多难,但相比自己更担心咸鱼,苦笑着问:“鱼局,你说我走了,咸鱼怎么办?”
余向前不认为这是问题,笑道:“新局长来你们肯定要交接,跟人家推心置腹地聊聊滨江水域的情况,聊聊水上分局尤其‘万里长江第一哨’的历史。”
“这些我肯定要跟人家谈,关键咸鱼太年轻,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总在你的羽翼下他怎么成长?再说你都已经给他解决了副科,难道新局长来了之后能把他的副科给撸掉?”
“鱼局,我担心接替我的新局长,会跟老彭那样觉得咸鱼是个人才但又不喜欢咸鱼。”
“什么意思?”
“他现在踌躇满志有了新想法,站得很高、看得很远,担心001退役之后无船可用,想在十年内攒够一百万建造新的执法救援船。”
“001要退役?”
“早晚要退役,毕竟那是一九六三年建造的,主机辅机可以换,船体没法儿换,只能修修补补,事实上三野当时升级改造时考虑的就是能用二十年。”
“有点意思,看来这小子真长大了!”
张均彦无奈地说:“鱼局,建造新船这么大事光有想法不行。”
余向前不由想起了徐三野,禁不住笑道:“以前,在陵海乃至在滨江,没他师父办不成的事。现在轮到他了,我相信他能搞到钱,也能把新的执法救援船建造起来。”
张均彦哭笑不得地问:“鱼局,你对咸鱼这么有信心?”
余向前回头看看河面,感慨地说:“你也不想想他是谁的徒弟,在我们看来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他早被三野培养了成了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十几岁就漂洋过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他远洋时经历过的那些你我想都不敢想,可以说经历过生死考验。你我担心的那些事,对他而言真算不上什么。
因为有你我、老王和朱局在,什么都帮他考虑好了,他既不需要也没机会野。现在他的机会来了,不信莪们可以打赌,他接下来会干得比我们想象中更好更出色。”
咸鱼以前不只是一条小红鲤鱼,也是一条小野鱼,十几岁就敢抢涉嫌销赃船主的柴油机摇把,十几岁就一个人去东海闯荡……
正如余秀才所说,这两年因为有那么多长辈照应着,他根本不用野。
张均彦反应过来,不禁笑道:“鱼局,这么说我调走对咸鱼的成长更有利,我没必要把他带到江城去?”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太顺,遇到点挫折不是坏事,只有越挫才能越勇。”
余向前笑了笑,想想又说道:“不用带他去江城,就让他呆在滨江。只有让他呆在滨江,他才有机会大展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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