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会想母妃,想得睡不着的,就让儿臣也进去好不好?”
合光帝止步,凝着荣厚轩,冷冷地说道:“那就学会不想她。”
合光帝平日都很宠他,千依百顺,可今天,他的要求没有一件得到应允的。
走着走着,荣厚轩的脚底心都被路上的碎石割破,疼得他走不稳路。他抬起头,用乞求地口吻对身旁的父皇说:“父皇,儿臣脚痛,让黄保背着儿臣走好不好?”
他的父皇没有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忍着。”荣厚轩瞥一眼黄保,黄保为难。
荣厚轩只觉得今日种种恍若隔世,他从不曾感受的痛苦一下子席卷而来,如梦初醒。到了御书房,合光帝支走了所有太监宫女,只留下父子二人,合光帝给他看了诏书,立他为太子,将来,他会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儿臣不想做太子,也不想做皇帝。”荣厚轩说。
“那你想做什么?”合光帝蹲下来,捧起儿子的脚,心疼地给他擦拭脚上的伤口,荣厚轩看见合光帝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难过,他是皇帝,皇帝怎么会哭呢?
“儿臣想和父皇母妃在一起,儿臣想出宫去,想去看书里写的山河风光。”
合光帝含着泪苦笑着:“要是父皇过去和你一样就好了,父皇三岁的时候就是皇帝了,只想过做皇帝,从没想过将来想做个什么人,只想明天做个什么样的皇帝。人生一世,就没有为自己想过。有时候,父皇也会想,若是自己可以选择,会拥有什么样子的一生,会喜欢什么呢?”合光帝说着说着笑了,然后落下泪来。
他有时候真的羡慕儿子荣厚轩,他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志向,甚至羡慕他有过破碎的希望去遗憾终身。而他有过什么呢?一条冗长的人生道路,什么都是被安排好了的,按照太师,太傅,太保的计划去做事,按着规矩去做事,这一辈子过去大半,回想自己除了是皇帝还是什么呢?
于大荣而言他是皇帝,于他而言自己只是大荣的囚徒。
荣厚轩见合光帝流泪,他掏出自己的手绢给父皇拭泪。
“父皇是真龙天子,怎么也会哭呢?”
“谁和你说皇上不会哭?”
“母妃说的,说会哭的孩子做不了皇帝叫儿臣不要哭,那时候儿臣就想父皇和太子哥哥也不会哭的,你们都是真龙天子,可儿臣不同,虽然是父皇的儿子,儿臣却只是个凡人,会哭会痛,想来也是做不了的太子,也做不了皇帝。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做太子做皇帝,就想好好做个普通人。”荣厚轩凝望着合光帝的眼睛,说出自己的想法。
合光帝握住荣厚轩的稚嫩的小手。
“从来没有真龙天子,我们都是人,只是没人我们当作人看而已。”他失落着,怅惘着这些话。
“怎么会这样?”
合光帝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将来你就知道了,金銮宝座是个金锁枷。”
父皇为荣厚轩将伤处包扎起来,让荣厚轩回宫去休息,荣厚轩一听回宫,便又想起了母妃,他再次问道:“儿臣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母妃?”
合光帝不说话,假装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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