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照耀,一个身穿黑袍的俊美公子,在把通行令牌交付给打着哈欠的狱卒后,摇了摇头,沿着阶梯走向了地下。
镇域天牢跟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视线昏暗无光,空气潮湿,到处弥漫着老鼠尸体腐烂的酸臭味。
两侧的栏杆后的犯人,不是躺在草席上睡觉,就是坐在净桶上进行小仙女绝对不会干的事情。
许守靖沐浴着犯人惊异的视线,打开了天牢最里边的一扇铁门。
———
黑岩砌成的墙壁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繁琐符文,有的纵向、有的横向、也有的绕了一圈。
一个儒生袍的男人被拴在墙上,两条手臂上的布料绽开,露出了里面凝固的血痕;手腕被锁链朝两边延展,脑袋无力的耸拉着,意识几近朦胧与恍惚。
咣当——
铁门被打开的响声缓缓回荡,一丝光亮透过门缝射了进来,给这片黑暗带来了一丝光明。
儒袍男人抬起无血色的面孔,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了一个影子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节奏忽缓忽急,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多么悠然。
儒袍男人眼睛还没来得及对焦,却已经对来人的身份心知肚明。他脸上露出几分嘲弄,咧开嘴笑道:
“许少门主……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许守靖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说起妖化人问题的时候,许守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赵扶摇,而是南宫潇潇。
但从南宫潇潇那里得到的答案,显然没办法实行的。
无论如何,万妖山的鬼妖都不能放出来,那些鬼妖积怨几千年,在应对难度方面,甚至比妖化人要棘手得多。
如果鬼妖面世,即便事先把周围的百姓转移,那些鬼妖也一定会闻着人族气味,找上距离最近的大璃。
大璃军队本就疲于应对妖化人,再加上更为凶残的鬼妖,就算能净化半妖,也距离亡国不远了。
既然那什么妖族圣物走不通,许守靖左思右想,便打算从导致妖化的罪魁祸首寻找出路——终焉教。
黑袍人他是没什么办法,但镇域天牢不是关着一个燕王吗?
时间紧迫,许守靖也没心思跟上次审问时一样玩‘辣椒糊脸’的游戏。听了仇继如有所指的嘲讽,他毫不犹豫一膝盖就顶上了仇继的腹部。
咚——
破空的炸响轰在石墙上,理论上无论刀剑还是术法都无法撼动的石墙,竟然好似地龙翻滚一般咆哮长鸣。
仇继全身的灵力都被手上的锁链阻断,加上他主修幻术,体质也就比凡人强了那么一点。而许守靖在九劫重狱体加持下的膝击,就像是数十个大汉高举着大铁锤落下,他根本扛不住。
“呃……咳咳……”
仇继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烟了,呛出了一大口瘀血。但他却在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咧开嘴笑了:
“许少门主……你没有上次来得时候那般余欲啊,是不是本王的预言成真了?”
许守靖神色冷峻,一手抓起他的领子:
“我现在是真的没空陪你玩文字游戏了,我问你,你应该知道妖化人的事情吧……可有解除方法?”
仇继面无血色,嘴角却又勾起了初见时那副从容的笑意,没有一点回答的意思:
“许少门主,你不觉得你变了很多吗?上回你来的时候,还用‘魔鬼椒’那种不疼不痒的东西来折磨我,好像无论本王说不说,于你而言都无所谓。
可看看现在的你,本王都能感觉到你很急……许少门主,是什么让你改变如此之大?”
许守靖眉头一挑:“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仇继笑容不改,把许守靖的话当做耳旁风,自顾自地说道:
“本王说过,皇姐的龙椅坐不稳了。现在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所言非虚了吧。
不仅如此,皇姐心中应该也已经想清楚了,她不是当人皇的那块料。为帝者,是不能轻而易举便被外界影响心境的……可皇姐在大璃百姓与一个仇伤云之间居然选择了仇伤云,愚不可及。”
许守靖出声打断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仇继视线转到了角落里静置的一张木桌上,偏头示意道:
“还要多亏了你,狱卒来送饭时,我用你那些‘魔鬼椒’换的情报……这‘魔鬼椒’据说在天谕商行卖的还挺贵,你居然舍得用来当刑具。”
“……”
许守靖无语了一阵子,松开了手,像是放弃审问似得,叹了口气:
“我可不觉得璇玑选错了,在天下百姓与至亲之间做抉择,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心中所念的问题。”
“所以你跟皇姐的高度也就到此为止了。”仇继悠悠然地说道。
许守靖有些不服:“这跟高度有何关系?我前……以前看到过一个问题,如果摆在你面前的一千二百人,只能选择救两百人,或者牺牲两百人救下一千人,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牺牲两百人。
但如果这两百人中有自己的爱人和家人,是否选择牺牲两百人就成了一个伪命题。”
仇继微是一愣,不解道:“何为伪命题?”
“就是违背一般事理……你别打岔。”许守靖干咳了下,严肃地说道:“他人终究只是过客,如果为了救一个过客,而牺牲了自己最珍视的人……那才叫本末倒置,这是我不久之前在一次历练中学到的。”
说起这件事,许守靖心底还有些后怕。
龙泉镇妖化时,他就因为多管闲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赵扶摇险些遇害,如果摇摇出了什么事,那他是真的要悔恨一生了。
自那之后,许守靖对弑龙人的那种高大伟岸舍己为人济世大侠的光辉形象,也就没那么向往了。
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好?你还想救没有半点关系的纯路人?
那就不是‘舍己为人’,只是单纯地蠢。
“不对,你说的并不是心里话。”仇继意味深长地道:“你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不去救无关之人,仅仅是实力不足,退而求其次,才选择只救亲近之人。”
许守靖无言以对,某种意义上仇继说的并没有错。
仇继见许守靖沉默,伸了伸僵硬的脖子,出声道: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许守靖怔了怔,抬头目光诧异地看着他:
“……这你也能猜到?”
仇继笑容平淡:“你心中明白,我不可能会透露关于‘我们’的消息,再怎么问也只是无用之功。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来找我一定另有目的。”
许守靖凝视着仇继看了半晌,失笑道:
“不愧是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有其他目的找你。”
仇继淡然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条件是放我出去对吗?”
许守靖表情有些古怪:“你想的有点多,我是要跟你交易不错,但主动权在我手里,你不要忘了。”
“……”
许守靖见仇继傻眼了,心中压抑的火终于散了,他凑到仇继的耳边,开始窃窃私语。
过了片刻,仇继的笑容渐渐消失,望着许守靖的脸庞沉吟,冷静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许守靖对此倒并不意外,摊了摊手:
“这是你唯一出去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再说了,你不是对‘他们’很自信吗,难不成还害怕我一个小小的化水境能掀起什么浪花?”
仇继眼神飘忽不定,他知道许守靖说的没错,就算自己有的是时间,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说不定哪天许守靖这家伙就把他给忘了。
眼下这小子确实提供了一条可行的路,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对自己是有利的……
滴答——
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缝交界的露珠顺着凹槽流淌,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小水滩。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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