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犹如雪白霜降,透过洞窟顶峰的天坑,映照在了祭坛上。
哒……哒……哒……
黑袍少年轻抚腰间琼玉,五指微微弯曲,灵力粒子汇聚为点点星光,下一刻,便牵扯出了一杆古朴漆黑的重枪。
黑袍少年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向祭台,漆黑重枪斜拖在身后。
南宫潇潇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在看到那杆黑枪的瞬间,她就隐约间猜出了黑袍少年的打算,樱桃小口微张,娇艳欲滴的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喃喃说道:
“你要干嘛?”
黑袍少年对南宫潇潇的质问置若罔闻,只是缓步走到祭坛旁,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迷茫的目光趋于坚定,猛地将重枪举过头顶——
南宫潇潇在一旁人都看懵了。
本姑娘好不容易费了大半天功夫布置的加强阵法,你倒好,一点忙没干,二话不说就要给拆了?
那你一开始让本姑娘布置什么?
消遣我是吧?
“喂,你不要乱来!”
南宫潇潇不敢再坐着了,一个弹射起步就跑了过去。
毕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以他以往的作风还真有可能当场毁掉祭坛。
然而,许守靖下的决心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坚决,她才刚刚站起,那杆漆黑重枪便发出了一声悦耳的长鸣,任凭在重力的加持下砸向了祭坛。
锵——
枪刃上泛着银光,宛如一道漆黑的惊雷灌在石台之上,巨大的风浪以许守靖为轴心,如同狂涛风涌一般席卷着四周。
披在身后的长发凌乱的飞舞,南宫潇潇下意识地眯上眼睛,抬起手臂来抵挡风潮的同时,瞳孔一阵收缩,恍恍惚惚地聚焦在了黑袍少年的背影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
风潮渐渐散去,祭台上的光圈失去了灵力供给,黯淡了下来。
毫无疑问,那个祭坛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变成了徒有年代感的摆设。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许守靖愣愣站在原地,一声不发。
南宫潇潇愣了一阵子,回过神来,气呼呼的走了过去:
“你有病吧?!是你千求万求,本姑娘才勉!为!其!难!……的来帮你加固禁妖大阵。
你倒好,一点忙没帮,我刚给弄完你就给拆了!故意的是不是!鬼妖不放出你心里不舒服?”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
许守靖松开了握着重枪,没有搭理身旁不停数落他的小乘黄,而是摊开自己的手掌,愣愣地望着掌心上的纹路,目光有些发怔。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不知何时,赵扶摇也走到了祭坛下方,抬起螓首仰视着他,凤眸平淡无澜,其中意味难以言喻。
许守靖微偏过身,与赵扶摇对视着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笑道:
“嗯,这就是我的选择。”
赵扶摇眨了下眼睛,语气平静:“你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许守靖微是一怔,视线下意识地朝着空旷的地方瞟了瞟,过了片刻,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很奇怪的感觉……我以为自己会很纠结,也想过我是不是还没想好?但真到自己踏出这一步。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畅快跟通透……该怎么说呢,感觉过去自己纠结的那些事情,在现在看来,其实都挺蠢的……”
哒哒哒——
赵扶摇轻踏着台阶,缓缓走到许守靖的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嘴角却带着浅笑:
“恭喜你,正式踏入了‘道’的门槛儿。”
许守靖回过神,恍然大悟地握起了手掌,诧异道:
“这就是道?”
赵扶摇摇了摇头,玉手轻抚上许守靖的胸膛,红唇轻启:
“这只是你的道。”
一旁的南宫潇潇看着俩人在这你侬我侬,疯狂谜语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的好奇宝宝早都快要郁闷死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将许守靖往后推去。
赵扶摇目光一怔,深吸了一口气,顺势盘膝坐在了地上,平心静气,闭上了凤眸,似乎在为某个瞬间而做着准备。
南宫潇潇小手叉腰,瞪着眼睛,愠怒道:
“小靖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现在封印鬼妖的大阵就相当于是一张纸,只要等它们下回以命搏阵,世间再无人能阻拦鬼妖出世!”
许守靖被南宫潇潇刚好推到了祭台边缘,他顺手收回了神净罚天,再把那柄作为阵基的银刀拔了出来,躺在手中打量,嘴上百般无赖地答道:
“所以呢?”
南宫潇潇微是一怔,被这话给整不会了,眉间紧蹙,不确定的道:
“你不是立志当弑龙人那样的傻子吗?鬼妖面世可不仅仅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
是你亲手放他们出去的,相当于你也沾了其中因果……这也是你的杀孽,如果你想当弑龙人那样的傻子,就不可能不在意……除非,你改道志了?”
改道志……你当时改志愿呢?
许守靖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叹息道:
“直到现在为止,弑龙人依旧是我的志向,但却跟之前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南宫潇潇蹙眉道。
“这里不同。”
许守靖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脏,继续道: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为了踏入修行路而做努力,可真当我踏入仙门的时候,之后该做什么却完全摸不到头脑。
刚好那个时候,我听浣清给我讲述了弑龙人的传说……对于我来说,弑龙人就像是漫……小说传记中的主人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能在九洲找出第二个她那样无私的人吗?
谁少年时没有向往过行侠仗义?谁又不喜欢当一个惩奸除恶的侠客?所以我当时觉得,我找到了自己的道……但那其实只是一个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成为弑龙人,只是憧憬她那样的存在。”
南宫潇潇被许守靖这番话说的有些懵,歪了歪小脑袋: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许守靖瞥了她一眼,视线转向了闭眼静气的赵扶摇,目光带着一丝追忆:“在龙泉镇时,因为我多管闲事,差点让摇摇出事……
那个时候我心中其实是很迷茫的,因为我憧憬弑龙人,但又后悔自己因为救了别人耽误了时间……
事实上答案很简单,从我后悔救了狐耳娘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意识到了,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尚。
我虽然向往弑龙人,但却并不想成为她……天下苍生?与我所爱之人比起来轻如鸿毛。”
南宫潇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撇了撇嘴,问道:
“所以你干脆把所有鬼妖放出来同归于尽?就算你不在乎苍生如何了,也不能直接全毁了吧?”
许守靖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一听就知道这只乘黄刚才没认真听讲,不然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哎呦!”
南宫潇潇脑袋上猛一吃痛,她下意识捂住了小脑袋,气鼓鼓地瞪着罪魁祸首:
“你干嘛呀!”
许守靖撇了撇嘴,继续解释道:
“我不是不在乎天下苍生了,而是那些与我无关之人,我根本不想把他们与摇摇她们放上天平来衡量。
假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装一下……咳咳,行侠仗义一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直到现在我依旧很憧憬弑龙人那样的侠之大者。当然,前提是摇摇她们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儿,许守靖再度叹了口气,随意地甩了甩手中银刀,颓废道:
“以前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头来却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与理想相匹配的实力,会那样一次次的陷入险境,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实力不足……
有句话说得很好,世界上所有的不利状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就跟现在的状况一样,如果我有扭转战局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让楚姨跟璇玑她们去涉险。”
南宫潇潇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恍然地点头:
“我想明白了,你是想放出这些鬼妖,让它们去应对南楚大军是吗?
不是我打击你,就南楚那二十万最多到沧海境的人族修士,即便全灭在那里,也最多撑死能拉着鬼妖陪葬四成,剩下的还是距离最近的大璃遭殃。”
许守靖毫无顾忌地用手掌擦着银光如雪的刀刃,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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